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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雁 (5.21-5.42)作者:黑煤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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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3: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21章:六十七
一番溫柔纏綿後,青兒軟綿綿的趴在我的懷裡,身上沒再穿衣服,而是蓋著厚厚的被子,和我緊緊相貼。
我低頭一看,青兒嘴角含笑,眼睛閉著,彎曲的睫毛輕輕顫抖,似乎很享受的表情。
「以後不會怕了吧?」
青兒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嗯,不准像第一次那樣對我。」
「保證每次都讓你舒服。」我嘴上說完,心裡暗想,只要不怕了,怎麼做還不是由我控制。
兩番抵足纏綿,我也感到有些心裡疲憊,摟著青兒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因為身邊有著溫香軟玉,我睡的格外香甜。
轉眼一夜。
外面的天色還是會暗暗的,我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眉頭上,輕輕若雨點一樣不斷地落下。
我挪了挪腦袋,迷糊著睜開眼睛,眼前是已經穿好睡衣的青兒,素顏顯得很是清純,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我打了個哈欠,苦笑道:「又怎麼了,怎麼這麼早起床,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天白天還是大雪,就不要出去送貨了。」
「六十六,六十七……」青兒有些興奮地說道。
「什麼六十六,六十七的?」我擦了擦眼角的眼屎。問道。
青兒像是吃了蜜糖的天真小孩一樣,高興的說:「你的左眼眉毛我才數到六十七根,右眼一百五十八根。」
我還當自己聽錯了,錯愕又無奈地問:「大清早的你不困啊,數我眉毛幹嘛?」
青兒略顯痴迷地望著我的眼睛:「我在一本雜質上看過哦,裡面的女人愛她的男人,就連那個男人的眉毛有多少根都清清楚楚,你在上學,我又不能天天數,所以我要抓緊機會啊。」
我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怔怔地看著眼前有些傻的女人,感覺說什麼話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你……」我緊了緊青兒的身子,在被她的用心下,我徹底接受了這個傻傻的女孩,同時,我心裡莫名愧疚,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傻妮子,你真的了解你所愛的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麼?」
「不就是啞巴麼。」青兒抿嘴笑了笑,「你醒了,我去做早飯,你一會還要去學校呢。」
青兒說著正要起床,又被我一把拉回了床上。
「呀,你幹嘛?」青兒心顫了一下,害怕我繼續對她做那事。
我正色道:「不公平啊,你數了我的,我還沒有數你的,乖乖別動,讓我數清你的眉毛。」
青兒聽聞我的話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好氣又好笑,最後索性撲倒了我的懷裡,咯咯歡笑了起來。
從青兒家吃過早餐,出了門,發現天空居然放晴了。他媽的,這天氣預報從來就沒準過,早上我還信誓旦旦的跟青兒說今天大雪。
剛走出小區大門,我就被眼前熱鬧的氛圍驚呆住了。只見街道兩旁,白雪皚皚的老松樹上,布置了很多的霓虹燈,樹枝上有星星飾品點綴。顯得喜慶熱鬧。
鋪滿積雪的街道上,人頭攢動,大人帶著小孩,在這白色的海洋里指指點點或嬉笑打鬧。
今天就是聖誕節了呀,這時間過得可真快。我心裡止不住的思念遠在棉城的媽媽。就是在這一刻,我心裡暗暗做下決定,等考試結束後,我第一時間就趕去棉城。昨晚媽媽主動用新號碼打來電話,在隱晦的關心了我幾句後,斷然拒絕我前往尋她的念頭,可此時,我對她的思念已經到了極點,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滴滴滴……」車笛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一看,原來是何偉的司機小楊將車停在了我的身前,打開副駕駛車窗朝我微笑著點頭。
這個老頭子可真是夠執著的。
對於司機小楊,我倒沒什麼牴觸。和他不是朋友卻更似朋友,有點忘年交的感覺,或許他也是退伍軍人出身吧。
「早啊楊哥!」我同樣露出笑臉,打了一個招呼後坐上了副駕駛。
「你昨晚在這裡住,你的小女友不會也恰好住在這裡吧。」小楊露出一抹我懂的狡黠表情。
「咳,別胡說,看路。我同學在這裡住。」我心虛的撒了一個謊。只因小楊是何偉的身邊人,要是何偉知道我和青兒突破了關係,我想何偉一定會第一時間跟媽媽通話。
轉念間,我胡思亂想了許多。
小楊富有深意的看了我幾眼,嘿嘿怪笑著不再說話。
青兒啊,對不起,委屈你了,將來,將來我一定光明正大的公布我們的關係。眼下還是將媽媽哄好才是最主要的。我心裡強拉硬扯的說服著自己,至於有沒有別的想法,我暫時沒敢去深究。
一路無言,小楊小心翼翼的駕駛著車輛,比以往慢了近十分鐘的時間才到達學校門口。只因路上的積雪已經結冰了。
我轉過身子,從后座上拿起書包,正準備開門下車,突然發現校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正被一個男子擋住去路,面紅耳赤的說著什麼。
寧靜?她遇上了什麼麻煩?
我定眼一瞧,那不就是寧靜麼。只見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將她那圓潤修長的美腿包裹的緊緊的,完美曲線一覽無餘,腳上穿著黑色的馬丁靴。上身則是一件雪白的羽絨服,烏黑秀麗的長髮披在肩頭,遠遠看去,清純的就像是大學生一般。
只有我知道,這個女人在床上是多麼的嫵媚。活脫脫的一個小妖精。一個月前,因為媽媽的離開。我每天無精打采,萎靡的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她將我帶回家裡,居然還主動誘惑我,以此來摸清我發生了什麼。在我毫不留情的拒絕並離開後,她在這一個月里,再也沒有主動提起讓我到她的家裡補課了。
尤其想到在我即將離開她家裡之際,她那氣急敗壞的模樣,至今令我記憶猶新,同時心裡悄悄泛起一抹暖流。
那個男的,怎麼如此眼熟?嗯?居然是他!
我心裡咯噔一下,臉色變的一片陰沉。
第22章:寧靜的麻煩
「小遠,你看什麼呢?」小楊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在見到那個男的時候,眼睛突然緊縮,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沈浪,你就死了那條心吧,我不會嫁給你的。」寧靜白皙的小臉,因為激動,浮上了兩朵可愛的紅暈。
沈浪看著眼前這個絕美的女人,尤其是她那老師的身份,令他微微激動,心想:「臭婊子,你給老子等著,等我把你娶到手,寧氏集團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到那時,看老子怎麼蹂躪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玩膩了再讓手下人輪死你。」
沈浪心裡雖然氣得要死,對這個屢屢令他臉面無光的女人,真是又愛又恨。可臉上依舊裝出一副和煦的表情:「靜兒,別鬧了,跟我回家吧,你不知道伯父有多麼牽掛你。真沒想到,你背著我們來當老師了。」
「我做什麼工作和你們沒關係,至於他擔心我,呵!」寧靜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在她的心裡,父親只是一個稱號,怎麼可能擔心自己,自己只是他手裡的一個工具,一個壯大企業的工具而已。
「靜兒,別任性了,伯父和我父親已經商量好了,臘月初八就給我們舉辦婚禮,距離婚禮已經沒有幾天了,你就跟我回去吧。」沈浪含情脈脈的看著寧靜,語氣無比溫柔的說道。
寧靜很是納悶,自己都把自己的名聲搞壞了,沈家怎麼還這麼執著的要收自己當兒媳婦。雖說寧靜的財力不小,但沈浪的父親可是金牛區區長啊,如此顯赫的官宦家庭,不該很重視門風嗎?
看著天空灰濛濛的,仿佛下一刻就要飄雪,寧靜思緒萬千,突然心裡頭冒出那個裝出一副大人模樣的魏懷遠。
當初她苦心謀劃,將自己交給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子,第二天早上發生的那一幕幕,與今天何其相似。可是,現在那個男人在哪裡呢?他曾經跟一個勇敢的騎士一樣站在自己的面前,現在他還會麼?
想到這裡,寧靜覺得自己太可笑了。一個月前,自己放下尊嚴,主動脫了衣服誘惑他都沒有成功,他那麼年輕,自己在他的眼裡或許真的是半老徐娘的層次吧。現在還指望著人家來給自己再當一次擋箭牌,痴人說夢!
沈浪瞧見寧靜突然沉默起來,她那柔媚的嬌顏在雪天的映襯下,多了幾分純凈明麗,賽雪的肌膚,在這一刻被展現到極致,從小優越的環境和那一絲絲的小驕傲,讓雪地里的寧靜宛若一個皇宮裡的公主般光彩照人。
可是,看著寧靜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那忽然柔和的曲線和一對水靈靈的眸子裡滿是嬌羞與遺憾,緊抿的紅潤的櫻唇微微彎起一抹弧度,這種種痴傻的神情絕不是因為自己。
沈浪怒火中燒,心頭突然想起在幾個月前的早晨,寧靜和他從賓館裡聯袂而出,他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功夫方才克制住內心的怒火。此時此刻,她心裡不會想起那個雜種了吧?
想到這裡,沈浪感到胸腔放佛被人捅了幾刀,疼的他倒吸幾口涼氣,兩手倏然收緊,死死克制住心頭怒火,「那個雜種還動不得,在沒有理清他和何書記司機小楊的關係前,自己還不能貿然動手。這個雜種,還真是好運,居然能讓小楊親自出面和自己的父親交涉,將工業園區的營業執照順利辦妥。」
「走吧靜兒,等我們結婚後,我一定會對你好,慣著你,寵著你。」沈浪溫柔的向前踏出一步,說著話伸出手就想去拉寧靜的小手。
寧靜如避蛇蠍,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神情緊張的看著沈浪:「要說話就說,不要靠近我。」
「我們都快結婚了,馬上就是合法夫妻,難道都不能碰一下嗎?」沈浪終於忍到了極限,索性不再隱忍,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看著寧靜那緊身牛仔褲包裹下的纖美凹凸身材,眼裡冒出幾分毒辣的火苗。
多麼千嬌百媚的女人,居然讓一隻畜生給先了頭湯!
「痴心妄想,誰答應嫁給你,你就去找他吧。」寧靜看了一眼沈浪,眼裡止不住的厭惡。
「你不會還在想著魏懷遠那個雜種吧!桀桀……放心,那個小畜生我自然不會放過。」沈浪表情變得陰翳無比,陰沉沉的威脅道。
「你敢?沈浪我告訴你,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你要是敢傷害他,我定叫你……」寧靜頓時有些慌亂起來,她了解眼前這位二世祖,他要是盯上了一個人,那個人必然沒有什麼好下場。
「你會怎麼樣啊?桀桀……乖乖和我結婚,說不定我心情一好,放過他尤為不可。」沈浪暢快的怪笑了一聲,心想,媽的,等老子將你弄到手再收拾他。
「沈浪,我……」寧靜剛想說些什麼,忽然抬眼一看,不可思議的看著沈浪背後站著的人,頓時結巴起來,不知道說些什麼。
任誰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一個心心念念的人,都會徹底發懵。
「哈哈哈,這是想通了?想通了就跟我走。」沈浪沒有注意到寧靜的異樣,大笑著上前一步就要去抓寧靜的皓腕。
「喂!你口口聲聲的罵誰是雜種呢?」
沈浪忽然止住了腳步,只因他的肩膀被人一把捏住,令他再無法前進一步。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讓他微微錯愕。
「是你?」沈浪回過頭一看,只見抓著自己的不是魏懷遠還能是誰。
「沈大公子,我們又見面了。」我將手從沈浪的肩膀上取下,笑著說了一句。
我的笑容落在了沈浪的眼裡,心頭莫名一悸。他對這笑容太熟悉了,那次在酒吧,自己派人抓青兒,這小子就是這笑容,然後就是暴雨般的拳頭灑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你要幹什麼?」沈浪說著話,心虛的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退的有些急促,冷不丁之間,差點被腳下的積雪滑倒。那狼狽的動作落在了寧靜的眼裡,頓時變得滑稽不堪,她捂著嘴,差點笑出聲。
第23章:三個響頭
「我幹什麼?不是你一遍遍呼喚我的名字,還罵我雜種,小畜生嗎?」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對於寧靜,我談不上愛,更對的是對這位御姐有些喜歡,畢竟和自己有過一夜情,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欺負,我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尤其在自己最低沉的那段時間,她居然能做到打算用自己的身體來安慰我,這一刻,在我的潛意識裡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人。
「我……寧靜是我的未婚妻,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和你沒關係,趕緊走開。」沈浪的話語不禁弱了三分。他不是傻子,和這個愣頭青犟嘴,免不得再受一頓皮肉之苦。哼,先不和你口舌之爭,等有機會,老子再慢慢消磨你。
「你未婚妻?我怎麼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靜靜,她是你什麼人?」我從褲兜里摸出一根煙,正想點燃,突然意識到,小楊還在車上看著,想了想,還是不著痕跡的將煙裝回了兜里。
「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女人……」寧靜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句話在她的心頭一遍遍迴蕩。她看著眼前這個一身校服的學生打扮,寧靜不知道為什麼,心頭頓時生出一股荒謬的念頭,他是學生怎麼了,他還是他,還是以前那個不顧一切的站在自己身前的騎士。
什麼老師身份,什麼別人的未婚妻,統統去她媽的,此刻,我就是他的小女人。
寧靜小嘴一扁,就跟受了委屈找人疼的小女孩似的,飛身一撲就撲到了我的懷裡,雙臂勾住了我的脖子,螓首埋在了我的胸膛,「哇嗚。」一聲就痛苦了出來。
我有些心疼的拍拍女人的玉背,聞著她身上的自然體香,聽著她不顧顏面,放聲嚎啕的哭聲,心知她內心該有多麼的痛苦,她的父親把她當成利益置換的籌碼,而她自己躲躲藏藏,一個千金大小姐跑到學校里低調的做起了老師,沒想到還是被有心人找到了,這個世界,還有她的容身地嗎?
一直啜泣了將近一分多鐘,寧靜才平靜下來。這時候,校門口已經駐滿了上學的學生,一臉八卦的看著自己的同學居然在校門口抱著自己的老師,而且那模樣一看就是情侶之間的擁抱,就連維持秩序的保安也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我環顧一周,同樣發現了這一幕,老臉難得一紅,同時心裡暗暗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學校老師不會把這事告訴媽媽吧。
我斜眼一撇沈浪的表情,只見他臉色陰沉無比,一雙能噴火的眼睛裡發出令人的心寒的殺意。
我不再去想媽媽聽聞此事後的反應,也沒有去多想剛才這一幕會在學校里掀起什麼樣的浪潮,將懷裡的寧靜輕輕扶正,替她細心的擦了擦眼角的余淚。我這多次一舉的曖昧擦拭,完全是做給沈浪去看。
看著紅著眼睛眨巴眨巴的寧靜,我咧嘴一笑:「靜靜,你說說,他是你的什麼人?」
寧靜臉蛋一紅,這不是明知顧問麼,不過他還是配合著我演起戲來:「我不認識,大清早的就堵在校門口,莫不是哪個神經病醫院跑出來的吧。」
「哈哈,我看也是,乾脆打120吧,這瘋狗一樣的東西,任由放出社會,豈不害人。」
寧靜悄悄白了我一眼,心想,這油嘴滑舌的說辭,配上他那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不知情的人還真當沈浪剛從神經病醫院跑出來的呢。嘻嘻,不過我就喜歡他這油嘴滑舌的樣子。
沈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拳頭捏緊放開,反覆交替,愣是沒敢向前踏出一步,原本長相帥氣,瀟洒俊逸的臉龐,此刻扭曲的宛若鞋拔子一般,陰冷的臉色同地面的極冰一般無二。
沈浪躊躇許久,看見校門口圍滿的人群指指點點,他再也待不下去了,深吸兩口氣,隱忍了下來,臉上露出和煦的表情,柔聲道:「靜兒,我剛才說的,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找你。」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別在來找我。」寧靜厭惡無比的說道。說完後就將頭扭向一旁,當看到校門的學生以及保安時,她頓時冷靜了下來,自己剛才太衝動了,這怎麼辦?自己剛才的動作,不知道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難道我又要……想到這裡,寧靜露出一絲若隱若無得苦笑。
「好,我先走了。」沈浪對於寧靜的態度不以為然,任然柔聲細語,旋即轉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不含一絲感情,放佛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沈浪扭頭又看了一眼寧靜,表情立馬切換成如沐春風的樣子,可我注意到他的眼睛裡同樣閃過一抹戾氣。
瞧見沈浪這隱忍的功夫和深不可測的城府,我心裡不由得發寒起來。這一刻,我想起班長經常說的一句話:「咬人的狗不叫,當它張開獠牙的那一刻,獵物必然手到擒來。」
沈浪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心頭大罵,「裝什麼貞潔烈婦,等我將你弄到手,你還是不得乖乖被我干趴下,等我玩夠了,直接扔給那些狗熊一樣的小混混,看你以後還怎麼見人,你給我的,我十倍百倍的還給你!對了,魏懷遠,等你落入我的手中,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裡想到這些念頭,沈浪的腳步更加輕盈。
看著沈浪的背影,我心頭頓時如芒背刺。
「喂!等等!沈大少爺,我們是不是還有一筆帳沒有算?」既然已成仇人,不給點教訓可不是我的風格。
「嗯?」沈浪頓住腳步,一臉陽光的扭頭看著我。
「我大人有大量,這樣吧,你剛才有三處得罪了我,罵我畜生,此為第一件。罵我雜種,此為第二件。惹我的女人流淚,此為第三件。磕三個響頭吧,怎麼樣?我這個提議公道不?」我上前兩步,微笑著說道。
第24章:瘟神
寧靜聽到的我的話,頓時嚇了一個激靈,連忙小跑著上前,拉住我的胳膊,緊張兮兮的搖著頭。沈浪何種身份,他老爹可是金牛區區長啊,還有學校門口這麼多人看著,要是真讓我這麼做了,那這個學還能不能上下去還兩說。
我反手捏了捏寧靜的皓腕,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她的心裡所想我再清楚不過,沈浪的老爹不過一金牛區區長,蘇尋雁還是棉城市委書記呢,聽小楊說,下一步有可能兼任川省省委常委呢,更不用說我那個便宜爺爺是川省的實際老大,這麼一比較下來,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那麼簡單。
我突然有這個想法,也是剛剛做出的臨時決定。我這麼做不僅能引起媽媽的關注,說不定她在惱怒之下,還會要求我主動到棉城去,同時也算為寧靜出一口氣。
沈浪聽完我的話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環顧一周,他篤定我不會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來,他頓時有恃無恐:「小雜種,你有本事就……啊!!!」
「真想撕爛你這張比屎還臭的臭嘴!」我一個箭步上前,出其不意的來到沈浪跟前,一腳踹向沈浪的小腹。
沈浪完全沒有想到,我竟然真敢打他。
沈浪慘叫著佝僂著身子,像狗一樣趴在雪上,向後滑行了數米之遠。
我一腳踹在沈浪的脖頸上:「既然你不肯主動下跪磕頭,那讓我來幫幫你。」數著話,我腳掌猛然一用力,沈浪的腦袋便重重的磕在了冰上。
「小雜種是吧!畜生是吧!未婚妻是吧!」我自言自語一句,腳下便傳來一聲悽厲的慘叫。
三個響頭在我的腳下完成,我心裡莫名的舒服,兩個月來的壓抑、焦慮在這一刻,消失的乾乾淨淨。我舒暢的鬆了一口氣。
沈浪哀嚎著抬起頭,血淋淋的額頭在雪地里顯得猙獰無比,道道血痕順著臉頰一路下滑到脖頸,放佛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一般。
我蹲下身子,一把揪住沈浪那帥氣的錫紙燙髮,「姓沈的,我從來沒想過做一個紈絝子弟,別以為你父親是什麼狗屁區長就無法無天,嘿嘿,我告訴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欺負你了你能怎麼地?對了,青兒現在也是我的女人,就是你曾經下藥暗害的那個女人。別覺得你多麼委屈,想想你曾經仗著身份所迫害的無辜人。還有,別再來找我的晦氣,要不然我保證你的下場只能比今日更慘。」
沈浪張開血盆大口,眼睛一陣緊縮,嘴角蠕動半天,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看著我就像看魔鬼似的,曾經的瀟洒俊逸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只剩下顫慄的身子。
我拍了拍手站起身子,走到捂著嘴的寧靜跟前,笑道:「寧老師,以後他應該不敢再來騷擾你了。」
寧靜好像不認識我似的,水靈靈的大眼睛裡閃過一抹懼怕,像一隻受傷的小鵪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幹嘛呀,你要是不喜歡聽我叫你寧老師,那我喊你寧姐總行吧?你不會讓我喊你靜兒吧?剛才只是在演戲故意刺激那個傢伙而已,你……」看著受到驚嚇的寧靜,我內心微微苦笑,不過這都不重要,真期待媽媽知道我在這邊闖禍了會有什麼反應。
媽,對不起了,又給您惹麻煩了,可誰讓你躲的我遠遠的,連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心裡暗暗想到。
「別說話,跟我走!」寧靜愣了片刻,頓時想到了什麼,趕緊拉起我的手,向著學校奔去。
她不是很怕我麼?我被寧靜拽著,跌跌撞撞的跟著她,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哪來的力氣,我在被拉走的同時,有意無意的朝著小楊的車看了一眼。
校門口的學生,見我這個瘟神被寧靜牽著小跑過來,頓時自覺的讓出一條小道,他們剛才可是親眼目睹了我的「兇殘」。
「散了散了,上課了不知道嗎?」保安大叔呵斥著圍攏在校門口的學生。
「臥槽,那小子可真牛逼,我沒看錯的話,牽手的那位應該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吧。」一個看起來有些自命不凡的男學生,對著我的背影無不羨慕的向同伴說道。
「誰說不是呢,可人家剛才打那小白臉的架勢,一看都不是善茬,我們啊,勉強當個吃瓜群眾得了。」
「那個女老師不就是教高三英語的寧老師麼?」這時候,有人眼尖的驚呼道。
「我去,還真是。我的女神啊。」
「女神怎麼能和這麼粗俗不堪的人有瓜葛呀,我不活了……」幾乎在場的所有男同學發出一聲聲痛心疾首的驚呼。
「瞎嚎什麼,剛才那個同學長的可真帥啊,尤其那霸道護人的姿勢,簡直帥的不要不要的。」一位長相頗為秀麗的女孩子,一臉花痴道。
「瞧你的身材、樣貌,想和寧老師競爭,我看恐怕沒戲了,嘻嘻嘻……」
「找打!」
……
身後傳來的議論聲,我無暇關注,耳邊傳來陣陣冷風,就這樣,一頭霧水的被寧靜拉到了行政樓的電梯口。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啊?」我掙開寧靜的小手,喘了一口粗氣,疑惑地問道。
「都怪我,都怪我,這下完蛋了,學校要是知道你打的是沈浪,肯定把你開除,還有沈浪那傢伙,瑕疵必報,算了,不說這些,還是保住你的學籍要緊。」寧靜那素凈的小臉,一片慘白,神色間布滿了緊張。同時,冷靜下來的她,語氣里儘是自責懊悔之色。
瞧著寧靜驚慌失措的模樣,在這一刻,令她焦慮的居然是能不能保住我的學籍,而沒有半點思考自己接下來所面臨的處境,我心裡一動,在暖流暗涌的同時,也有些好笑。
「寧老師,你剛才撲在我懷裡的勇氣哪去了?放心吧,我不會被開除的。」我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再有幾個月你就要面臨高考了你不知道嗎,要是因為就將你開除,我……」說到這裡,寧靜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焦急的雙手搓個不停。
第25章:謝謝你
正在這時,「叮」的一聲,電梯打開了,寧靜一把拉起我的手,竄進了電梯里。
寧靜瞧見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頓時皺了皺瑤鼻,嗔惱的看著我,「小遠,我帶你去見校長,記住,我沒讓你說話,你千萬不要說話知道嗎,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和你沒有關係,是我教唆你去打沈浪,也是我……我在六神無主之下抱了你,你千萬不要愣頭青的去承認。還有……」
寧靜此刻,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優雅從容,就像一個大媽一樣,嘮叨個不停,同一句話被她說好幾遍猶不自知。直到電梯到站,寧靜才停止囑咐。
看到寧靜認真、嚴肅的模樣,我收斂了一下平淡的模樣,裝作聽進去的樣子。
我跟在寧靜的身後,看著她那性感的小翹臀,隨著腳步而左右搖曳,我心頭微微火熱。真他媽佩服自己,這個極品狐媚子脫了衣服也未能使我沉淪,我簡直和柳下惠有的一比。
「魏懷遠。」寧靜忽然止住腳步,平靜的回過頭。
我正在欣賞著她的美臀,沒注意到身前美人停下了腳步,差點一頭撞了上去。
「嗯?」我悻悻頓住腳步。
「謝謝你魏懷遠。今天早上我被沈浪攔在校門口的時候,你猜我那時候在想什麼嗎?」
沒等我說不知道,寧靜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就在想,要是你能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就像過去那樣。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我要謝謝你,讓我的痴想變成了現實。我……我不是個好女人,也不是一個好老師,走到哪裡都是災星,要不是我也不至於連累你至此,其實想想,嫁給沈浪也不錯!」
寧靜的平淡話語,落在我心裡,莫名的掀起層層波浪。
她這話什麼意思,她不會天真的想在校長面前背下黑鍋,保全我之後辭職嫁給沈浪吧,她……這個傻女人,不會以為只要嫁給沈浪,沈浪就不會報復我了吧。
「你別犯傻了,你這是狼入虎口你懂不懂?放寬心吧,沈浪他不敢拿我怎麼樣,學校也不會開除我的,因為我……」就在我準備說出自己的背景關係時,寧靜突然笑了出來。
「知道了我的騎士先生,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在校長面前,什麼都不要說,一切有我。小弟弟,走吧。」寧靜突然一臉輕鬆,略顯俏皮地說道。
呃,我這身份轉變可真快,方才還是騎士先生呢,下一秒就變成了小弟弟。不過看她的神情,顯然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這是認命了呀!
寧靜再次移動腳步,帶著我朝校長辦公室走去。
「算了,等應付完校長,再和她坦白不遲!」我心裡暗暗想著,舉步跟了上去。
……
「楊秘書,您怎麼在這裡?」沈浪在路人的注視下,狼狽的爬起身子,抹了一把血淋淋的額頭,看著手心裡的鮮血,他臉上頓時變得陰沉無比。此刻,他的腦子很是混亂,他恨不得立刻逃離這個令他羞辱不已的地方,沒料到剛一抬頭,就碰見了他最不想見到的人,正是因為這個人,在如何對待魏懷遠的問題上,變得棘手不已。
「你認識我?」小楊驚詫的問道。
沈浪忙不迭的恭敬點頭。記得上一次,小楊來找父親談話,談論的就是魏懷遠申請的工業園招商手續,他上了心,偷偷在書房外偷聽父親的談話,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小楊原來大有來頭,他居然是川省第一人的司機,就連父親在他的面前,都是小心翼翼,一口一個楊秘,顯得極為尊重。
「真不知道這混蛋,怎麼搭上這根大腿的。等老子理清你們之間的關係,我再找你算帳。」沈浪心想。
小楊賴得去深究,沈浪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直接開口說道:「沈子明是你的父親吧?」
「是是是。」沈浪心裡一突,趕緊點頭應是。
「哦——小魏年輕氣盛,不懂事,做事衝動了些,你不要計較!」小楊清描淡寫的說道。
混蛋,一句年輕,做事衝動就想將此事輕輕揭過,真他媽欺人太甚。沈浪暗暗咬緊後槽牙,心想,你不過就是一個大佬的司機而已,真當你是如來在世不成?
小楊看見沈浪的臉色變了再變,眉頭緊皺,一言不吭,便清楚他心裡如何作想。
「怎麼,你還想跟一個孩子較勁不成?」小楊的聲音冷了下來,在領導身邊多年,那種上位者的氣息也幾乎將他薰陶了一個透。他刻意將「較勁」兩個字咬的很重,一股濃濃的官威便無聲的鋪展而開。
沈浪迎上小楊的威嚴氣場,未開口氣場便弱了三分,他結結巴巴的小心問道:「不……不敢。瞧揚秘說的。只是我想知道,魏懷遠和您?」
「不該問的別問,對你有好處,你只需知道,他,你得罪不起!」小楊淡淡的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便走。
沈浪聽完小楊的話後,整個人徹底僵在了原地。心裡翻江倒海,一個恐怖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他不會是何書記的……」
想到這裡,沈浪驟然打了一個寒顫,一股從頭到腳的冰涼令他久久無法移動。他最大的依仗便是父親,要是父親倒了,自己哪還有狐假虎威的資本。
「叮叮叮……」手機振動了半天,沈浪方才如夢初醒,抬眼望去,發現小楊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喂!」
「來帝豪會所,我有事找你!」
聽到那熟悉而又憊懶的聲音,沈浪的眼睛裡頓時浮現一抹亮光。
我是拿你沒什麼辦法,可有人能治你!
第26章:救命恩人?
「進來!」略顯沙啞而頗具威嚴的聲音傳出。
我跟在寧靜的身後,走進校長辦公室。
來天府七中上學快一學期了,我是第一次來校長辦公室。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寧靜作為一名普通老師,見了校長應該會有些許緊張,可她卻表現的相當平靜。對於我來說,更加不可能存在什麼緊張、拘束的情況。
「校長好!」寧靜不卑不亢的打了一聲招呼。
我站在寧靜的身後,不著痕跡的錯開半步,帶著些許好奇的心思,向寧靜注視的方向看去。
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尋找校長的身影,換句話說,我是被這豪華敞亮的辦公室所吸引了。
看著這典雅華貴如同殿堂般的辦公室,我被震驚了,心裡暗暗想到,不虧是天府七中,單單憑藉著這處辦公室就不會弱了貴族私立中學的名頭。
首先,映入眼帘的事寬敞明亮的空間,巨大的落地窗,將校園裡的雪景一覽無餘。高檔的紅木辦公桌,紋理細膩,彰顯著穩重與大氣。背後的書架占據了整整一面牆,擺滿了各種書籍和珍貴文獻,仿佛是一座知識寶庫。寬大的皮質老闆椅,上面卻空無一人。
呃,我將頭緩緩扭過,只見寧靜的正前方是一組豪華的棕色皮質沙發,具體是什麼皮質我不得而知,但想必絕對價值不菲,紅木茶几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除茶水外,再無它物。
「嗯,寧老師有事嗎?這位同學是?」
我順著沙啞的聲音看去,只見一個頭髮稀疏的中年人站在側邊沙發的邊上,目測年齡五十多歲的樣子。嗯,是一個老學究的造型。
我的目光向右撇去,只見單人的沙發上居然還坐著一個人,嚴格來說是一位漂亮到極致的冷艷少婦,是她?我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里碰見她,我的「救命恩人」,雖然我至今都不清楚人家叫什麼。
「校長,我……我來想跟您彙報一件事,既然您有客人在,我稍後再來找您。」寧靜當然也發現了冷艷少婦的存在,那她再談關於剛才校門口發生的事就不合時宜了。
校長下意識的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想看看她的態度。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冷艷少婦竟然在盯著寧靜身後的學生目不轉睛。
她和這個學生認識?這無意發現令他心中一動,他連忙收起剛才的不以為意,以他的以往經驗,寧靜帶學生來他辦公室,無非是這個學生不服管教等諸如此事。
看來不能由著寧靜的性子來了,雖然自己和老寧有幾分交情,可相比起眼前這位女人,就顯得不夠看了。他能在川省最好的高中擔任校長,沒有這點眼力見怎麼可能坐到現在的位子。
「寧老師,有什麼事說吧,別耽誤孩子上課!」校長不虧是老狐狸,先入為主,一上來就定性,任何事都不能耽誤孩子上學,也就是說你接下來反映的任何情況,他都會偏向學生這一邊。
「校長,我看還是……」寧靜蹙起眉頭,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寧靜左右為難之際,坐在沙發上的冷艷少婦開口了。
「小傢伙,不認識我了?」冷艷少婦盯著我,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問道。
寧靜暗暗感激少婦岔開話題,同時也在好奇魏懷遠和眼前這個漂亮到自己都會嫉妒的女人是什麼關係。她悄悄豎起耳朵,眼含深意的看著呆愣在自己身旁的魏懷遠。
「怎麼會不認識姐姐您呢,要不是您,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我連忙收起吊兒郎當的心態,對自己這位「救命恩人」可是真心實意的尊重。
「是嗎?算你小子有點良心。」冷艷少婦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伸出那晶瑩如雪的左手,優雅的端起茶几上地茶水,隨後捧在手心裡,並沒有去淺飲,仿佛僅僅只是為了取暖而已。
冷艷少婦說完這句後,就將目光投向了我身邊的寧靜身上,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眼,隨後微微點頭,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又好像在和自己比較。
比起寧靜的小巧玲瓏,溫婉如玉,眼前這位冷艷女人則是神秘嫵媚,還有種說不出的強大氣場。媽媽和溫妙竹本就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可眼前這位冷艷女人也是毫不遜色,那種朦朧神秘的氣質更是令人望而卻步。換句話說,就是看起來很好相處,但實際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冷艷絕倫的外貌,搭配上那如雪般白皙的肌膚,放佛吹彈可破,精緻的瓜子臉輪廓分明,細眉如黛,微微上揚的眉峰透著些許伶俐,那雙如深夜中的星辰雙眸,深邃清澈。烏黑秀髮如瀑布般隨意搭在肩頭,更加增添了幾分嫵媚。
一身黑色的修身風衣微微敞開,露出一件酒紅色襯衫,修身設計將她的身材勾勒出完美的曲線,尤其胸前那對飽滿將襯衣高高撐起,放佛下一秒就會呼之欲出。下半身是一件黑色的緊身牛仔褲,緊緊包裹著她那修長筆直的雙腿。
寧靜心神巨震,什麼?他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麼,聽眼前這位漂亮的不像話的人,他居然差點不在人世。
可此刻,根本容不得寧靜多想,對著校長一五一十的講述著剛才校門口所發生的事情,當然,在她的陳述中,將我的責任全部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尤其是我打沈浪那段,寧靜言明,是她指使教唆去做的。
聽到這裡,我連忙將目光從冷艷女人的身上撤回,著急著出口解釋。這個傻女人,都說我不會有事的,急著大包大攬的幹什麼呀。
寧靜察覺到我的動作,連忙悄悄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說話。
寧靜這個隱晦的動作,校長並沒有注意到,而是悄悄鬆了一口氣,再三確認細節,還好,看在她的面子上,自己豈不順水推舟,本來事實也是如此,想必她會滿意的吧。校長暗暗思慮著。
冷艷女人突然將目光瞄向了我,若有深意的看著我,性感紅潤的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盯了一眼寧靜抓著我手腕的素手。旋即眼中划過一抹異樣。
冷艷女人的表情當然被我看在了眼裡,從她的眼色中,那絲譏誚在緩緩擴大。
寧靜情緒激動的向著校長極力解釋,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女人的異樣,我在冷艷女人的注視下,悄悄掙脫了寧靜的素手。
冷艷女人秀眸一凝,在看清我的動作後,嘴角上揚的弧度居然大了不少。就連那雙鳳丹妙目都眯成了月牙狀。
我扭頭避開「救命恩人」的注視,臉上火辣辣的。我莫名的感受到,她好像能將我看穿似的。
第27章:意外
「喂,你好,我是楊程。」楊程頗為氣惱的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口氣略顯僵硬。
「大清早的,誰給你打電話啊。」端坐在楊程大腿上的女人不滿地蹙起眉頭,噘嘴問道。
女人三十五歲上下,身材姣好,面容還算說的過去,要不是額頭處的痘印影響,她也勉強算得上一位美女了。
楊程立馬用手捂住電話,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同時用剩下的一隻手在女人胸前的那對肥肉上揉捏個不停,直到惹的女子發出一聲嬌嗔這才罷手。
我沒有在此處,要不然肯定認識這對「狗男女」,大腹便便的楊程正是天府七中的教導主任,而懷裡這個長滿痘印的女人也是七中的一名代課老師。
「楊主任,你們學校作為川省的示範中學,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黑社會,是不是相關的教育部門對你們放任不管了?」電話里的聲音雖然充滿了憤怒,但那頭的人顯然城府很深,並沒有開口大罵,只是一上來就扣了一頂大帽子下來。
楊程聽得一頭霧水,這都哪跟哪啊。但電話那頭顯然來頭不小,這濃濃的官威和上位者獨有的語氣,他還是能聽得出來。
楊程拍了拍腿上女人的豐臀,示意其離開。
「請問您是?」楊程聲音不自覺的輕了許多。這也不怪他,誰讓七中的官宦子女太多了,萬一惹上一個實力滔天的,拿下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金牛區,沈子明。」沈子明就在剛才,接到了兒子的電話,大概知曉了事情的始末,也得知兒子在對抗中還受了傷,他頓時怒火難燒,衝動之下就給學校打來了電話,也沒有仔細斟酌兒子是不是有誇大其詞,誰讓他老來得子,對這個「調皮」的寶貝兒子寵愛有加呢。
「沈區長,您好。」楊程嚇了一跳,青蛙彈跳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天府七中地處金牛區,當然也歸金牛區管轄。
楊程的腦子快速運轉起來,學校里沒聽說哪個學生是沈區長的關係啊。
「你們學校有一個學生,叫魏懷遠的,你去問問怎麼回事,簡直無法無天。楊主任,學校管不了的完全可以交給警察去處理嘛。好了,今天中午之前,我要聽到處理結果。」沈子明淡淡的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全程一個字也沒提魏懷遠到底犯了什麼事,只是讓學校自己去調查。
楊程掛掉電話,眉頭緊縮,「魏懷遠?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突然,楊程的腦子靈光一現,他想起幾個月前,自己正和眼前這個老師親熱,一個長相俊逸的小伙前來報道,打破了自己的好事的那個小子麼。
唉,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算拿捏了我的一個小把柄,可你這次闖的禍,我根本掩蓋不了啊。
楊程匆匆跟一臉疑惑的女老師丟下一句「你先忙」,隨後腆著大肚子,火急火燎的跑出辦公室。
……
冷艷女人聽著寧靜的敘述,原本有些好奇的聽著,漸漸地,她算是聽出來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僅僅只是寧靜的家務事而已。冷艷女人好奇心漸去,百無聊賴的捧著茶杯,不時瞧一眼平淡自處的魏懷遠,表情莫名,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咚咚……」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寧靜的話語。
「請進!」校長蹙了蹙眉頭,喊道。
「校長……」人未進,聲先來。只見楊程的肚子已經從門縫裡擠了進來,「有件事要跟您彙報一下!」
我聽見教導主任的聲音,心裡暗暗想道:「沈浪這孫子,果然沒有將我的警告聽進去。」
冷艷女人僅僅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寧靜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有些泛白,下意識向我靠近了一步,感覺到她的不安,我顧得不一旁虎視眈眈的冷艷女人,悄悄伸手捏了捏她的素指。
楊程看了我一眼,略顯不自然的轉頭,「校長,剛才我接到了沈區長的電話。」
「沈區長?」校長不僅虎軀一震,有些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也不怪校長感覺到不可置信,主要是區長作為金牛區的實際一把手,他居然會將注意力投向一家私立學校,哪怕天府七中是整個川省的龍頭中學。
冷艷女人抬頭看了一眼校長的反應,不滿地皺了皺眉頭,但也沒說什麼。
「嗯嗯……區長好像有點生氣,指出我校因為某個學生,存在校園霸凌事件,而且還準確的說出該學生姓甚名誰,他要求我們迅速做出調查,中午前給教育局一份詳細的報告。」
冷艷女人聽到這裡,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是誰?」校長連忙追問道。
楊程臉色難看地看了我一眼,尷尬地抹了抹鼻子,心說:「小傢伙,可不是我狠心,而是對方來頭也太大了些!」
「高三一班的魏懷遠。」楊程一咬牙說了出來,「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今天早上,魏懷遠毆打社會人員,而且還……還強迫人家磕頭。」說到這裡,楊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我一眼。
「校長,您聽我解釋,不……不是這樣的。」寧靜頓時心急如焚,語無倫次的就要上前解釋。
「哦?有意思,看你文文靜靜的,沒想到還是狠人!」就在楊程說出原委的時候,在沙發上保持傾聽狀的冷艷女人,眼睛頓時一亮,饒有趣味的在我身上掃個不停。
寧靜原本對這個漂亮的冷艷女人還有一絲好感,可此刻冷艷女人明顯有火上澆油的嫌疑,秀麗的俏臉頓時陰沉下來,美眸狠狠盯向女人。
楊程也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他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可狡猾如他,知道這個女人肯定來頭不小,只因校長站著,而她是坐著的。
「你是誰?我怎麼在學校從來沒有見過你?」寧靜怒氣沖沖地問道。
「寧靜老師,請放尊重一點,這是校董事會的主席,尚琬女士!」校長臉色大變,一反剛才得和顏悅色,嚴肅無比的直呼其名。
寧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而我和楊程同樣沒有好到哪裡去。
第28章:風波平息
我終於想起來了,記得上學第一天,同桌虎亮就神秘兮兮的給自己炫耀過,說他的父親是校董事,而真正的大Boss另有其人,原來這個人就是她。
校長鄭重其事的介紹完畢,迎上尚琬時,再次變得和藹,不對,應該說是謙虛恭敬。「尚董,您看這事?」
校長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裡,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能量有多大,整個天府的酒吧、舞廳幾乎全是被她統治,甚至他還聽到過風聲,聽說她還涉獵醫藥產業。川省赫赫有名的銀企藥業也是她的。
「徐校長,我並不參與學校管理,你自己看著處理就行。」尚琬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和我站在一起的寧靜,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隨後不急不緩的嘬了一口茶水後繼續說道:「但我有點看法,徐校長你看合理不,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絕不能成為違法亂紀的避風港,面對校園霸凌,我們不能做事不管,必須採取積極有效的措施,在建立完善管理機制的基礎上,我建議將害群之馬開除,防止影響其他孩子,其次是報警處理!」
說完這些後,尚琬再次恢復了啞巴模式。看著寧靜惱怒不已的表情,甚至還挑釁似的揚了揚那白皙性感的下巴,「溫妙竹,你別想逃離我的掌控,我可不信魏懷遠被開除後你不會來求我!」尚琬暗暗盤算。
校長徹底懵了,這是什麼情況,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麼。
「啊!對!我完全贊同尚董的意見!」徐校長直接忽略過我和寧靜,對教導主任楊程說道:「具體開除學籍的程序,你去處理一下。」
楊程心裡咯噔一聲,暗道:「小子,莫怪我啊!」楊程點點頭,再次朝沙發上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大佬瞄了一眼,隨後立馬挺著肚子匆匆而去。
「校長!我……事情都是因為我而引起的,我辭職好不好,他還是個孩子!!!」寧靜差點急哭了,此刻,她心裡恨極了沈浪。
「寧老師,你別說了,放心,他不敢拿我怎麼樣!」我這次沒有任何顧忌,直接光明正大的抓住了寧靜的小手,寧靜掙脫了好幾下也沒有掙開,最後惱羞成怒的盯著我。
尚琬,我和她無冤無仇,甚至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為什麼會這樣做?
校長看見我明目張胆的拉起寧靜的手,頓時火冒三丈:「魏懷遠!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簡直就是社會的人渣,還不趕緊放開寧老師!」
「呵!瞧你這變臉速度,上一秒還趨炎附勢的討好這個女人,下一秒回過頭來,對著我表演什麼聖師賢老,簡直令人噁心。我還明確告訴你,我和寧老師情投意合,你能怎麼樣?」
「胡說什麼?」寧靜惱羞成怒,對著我呵斥一聲。「校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魏懷遠一時衝動,絕不是你想的那樣。馬上就要高考了,這……」
尚琬彷佛一個吃瓜群眾,左瞧瞧右看看,對上我時,還表現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好似再說自己完全出自一片公心。
我之所以表現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紈絝模樣,我料想小楊一定會跟何偉第一時間彙報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何偉也一定會給學校施壓。
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
校長一甩衣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喂,你好……是,我們一定會慎重考慮的……」
校長的聲音很嚴肅,顯然電話那頭有些來頭。掛斷電話後,校長將目光投向尚琬,臉色難看的說道:「尚董,市教育局王局長打來的……」
「叮鈴叮鈴……」校長的話還沒有說完,辦公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
「喂,你好,是,我是徐子明……我一定會處理妥當,領導您說什麼?省委也很重視這件事?好好好,是,我一定嚴格貫徹省委的指示精神……孫局長再見!」
校長和電話那頭的對話,終於引起了尚琬的重視,只見她微微直起身子,丹鳳美眸在我身上一個流轉後,微微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尚董,剛才省教育廳的孫廳長來電了,嚴明我們……」校長一臉惶恐。
「不用說了,我知道發生什麼了。」尚琬再次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只不過這次顯然很重視,還有一絲驚訝的成分,不似剛才那般隨意自然。微微沉吟思索一番後,繼續說道:「就按照上級的指示精神辦。我還有事,先走了。」
尚琬毫不拖泥帶水,說走就走。施施然站起身子,緊了緊風衣,路過我身邊時,頓住腳步:「魏懷遠是吧,有意思的小傢伙,有時間來雲上茶莊玩玩。」
聞著美人身上飄逸出淡淡麝香,還沒等我說話,尚琬勾了勾嘴角,漂染離去。
寧靜也好像猜到了什麼,長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急切的看向正在目送尚琬離開的校長。待尚琬離開後,寧靜迫不及待的問道:「校長,我說的都是真的,魏懷遠只是聽了我的教唆而已。」
「行了行了,別打掩護了,就這樣,你帶他先回去吧。」校長擺了擺手,看見我的時候,他雖然臉色依舊很難看,想必我剛才頂撞他讓他惡氣難消,但迫於壓力,他不得不放棄開除我的想法。
走出校長辦公室。
「寧老師,你真沒必要替我打掩護,我都說我沒事了。」我走在寧靜的身旁,小聲嘀咕著。
「好好複習你的功課去,馬上就要考試了,還有,以後遇事不要那麼衝動好不好。」寧靜白了我一眼後,扭著挺翹飽滿的美臀向辦公室走去。看著她那輕盈的步伐,顯然心情很好。
何苦來哉!明明為你出頭,還被你說教一頓。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邁步向教室走去。心裡暗暗想著,真不知道媽媽得知今天的事情後,會做出什麼反應,想到這裡,我心裡不僅忐忑起來。
說曹操曹操到,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我掏出一看,果然是媽媽的號碼。
第29章:陰謀得逞
「媽?」我顫抖著聲音,輕輕呼喚道。雖然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計劃來發展的,可當真接到媽媽的電話時,我本能的畏懼起來。
「還有多久放假?」
「不到一周了,您問這個幹嘛?」我的心不可抑制的瘋狂跳動起來。壓著激動問道。
「放假來棉城,省的惹是生非!」媽媽雖然沒有過問今天發生的事,但從那冷冰冰的口氣里可以聽出,她是知曉情況的。不過這些我不並不在乎,重要的是我終於能見到媽媽了。
「媽,我這次考試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考進班級前五名。您是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有多麼的努力,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媽?你在聽嗎……媽?」我一時激動,忍不住耍起了嘴皮子,可當我嘟嘟囔囔說了半天,發現電話那頭並沒有傳出任何聲音。這時候才知道,不知何時,媽媽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了,得意個什麼勁啊!
……
沒走開幾步的寧靜,忽然聽到身後的對話聲,她悄無聲息地頓住腳步,忽然想聽聽這個傢伙在和誰打電話,而且看他那手舞足蹈的興奮勁,就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對他很重要。
「媽?」當聽到魏懷遠的稱呼後,寧靜微微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他和誰通話,和我有關係嗎?寧靜啊寧靜,你不會真的愛上這個比你小很多歲的孩子了嗎?」寧靜想到這裡,俏臉一陣通紅,輕啐一聲,轉身繼續往辦公室走去,腦子裡開始胡亂猜測魏懷遠的背景。
他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可以引得兩級教育部門相繼來電施壓,而且聽校長說,居然連省委對此事都很關注!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正在沉思中寧靜突然被手機來電驚醒。她掏出手機一看,是陌生號碼。寧靜遲疑著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寧老師,我是魏懷遠的媽媽蘇尋雁!」
寧靜頓時長大了嘴巴,閃電般回頭看了一眼正晃晃悠悠往班級而去的魏懷遠。
寧靜剎那間緊張的手心發汗,此刻的感覺就像是第一次上門見公婆一般。
……
棉城,市委大樓。
楊霞,五十二歲,保養姣好的中年婦女,從那精緻的五官可以看出,在年輕時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現任市委辦公室的副主任,因為沒有背景,將近三十年的政治生涯,才堪堪副處級。鬱郁不得志多年,直到兩個月前才得到改觀,原因無它,只因她突然被新來的市委書記選中,一步成了棉城第一人的秘書。
經過兩個月的相處,楊霞對新來的書記除了感激涕零就是深深的敬佩,她沒有想到新來書記僅僅三十四歲,但政治手腕一點都不亞於沉浸官場多年的老狐狸。
剛剛她得到了一件重要情況,楊霞覺的需要第一時間向書記彙報。
「進來!」清脆的聲音宛如銀盤落地,令人如沐春風的同時又充滿威嚴。
楊霞輕輕推開門進去,又將門輕輕關上。到了不惑之年的楊霞,辦事沉穩幹練,不似毛頭小子火急火燎,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急躁的說出來意,而是注意到書記正站在窗前打電話,擺手示意她稍等一下。
楊霞恭敬的點了點頭,隨後很自然的走向辦公桌。書記的辦公室很寬敞,碩大的辦公桌後是一對交相輝映的黨旗和國旗,顯得肅穆又莊嚴。楊霞拿起辦公桌上的水杯,貼心的換上新茶後蓄滿水,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正在打電話的書記背影。
楊霞眼裡的這名新來書記,正是兩個月前走馬上任的蘇尋雁。
蘇尋雁面對巨大的落地窗,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漫不經心的伸出食指,在窗戶上寫寫畫畫。
同樣作為女人的楊霞,她被眼前這位絕美麗人所深深吸引,並沒有去注意聽蘇尋雁在說些什麼。
蘇尋雁烏黑秀麗的長髮,自然飛散垂落著,有著一種成熟女人不落的風情,額前一縷銀髮更加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氣息。
在普通不過的職業套裙,穿在蘇尋雁的身上,是那麼的靚麗異常。黑色的羊絨套裙,上衣的下擺和裙子的下擺上都點綴著金色的祥雲花紋,看上去素潔卻又高雅不凡。
套裙的質地很有彈性,緊緊圍裹著窈窕卻又豐滿的嬌軀,將胸部和臀部突出的展現了出來,而墜及腳面的長裙又顯得飄逸、洒脫,兩隻黑色的高跟鞋外,隱隱會看見一抹白嫩如玉的肌膚。
「寧老師,今天就先這樣,以後我們隨時聯繫,將來的事誰又能說的定呢!」蘇尋雁掛斷電話後,看著窗外愈發陰沉的天氣,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走回辦公椅坐下。
「有事?」蘇尋雁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新茶,淡淡問道。
「蘇書記,市政府常委會通過了一項決議,按照每年慣例,開兩會之前要先清場,陳市長已經點將了。」楊霞不含任何感情色彩,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即是慣例,為什麼楊霞還會著重彙報,只因前幾次內部大會上,蘇尋雁明確指出禁止浮誇風。官僚主義、形式主義。像是清場這件事,形式主義的色彩很是明顯。
蘇尋雁聽完後,翻看文件的素手頓住了,秀眸半眯。
每當有上級領導或召開兩會之前,都有清場工作要做。所謂清場,就是將棉城的上訪釘子戶、流浪人員、社會閒雜人等,甚至一些不順眼的叫花子、算命者。都統一弄到一輛大巴上,一網打盡,然後拉到鄰市的交界處,一扔了之。
這樣做就是為了保證在上級視察或者兩會期間,萬一哪個不長眼的傢伙跳出來礙事添亂,久而久之,清場就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蘇尋雁看了眼窗外陰沉的天氣,今年的第一場雪比往年來的更早一些,所以此時清場,避免不了存在重大的安全隱患。
雖然清場這種做法,在蘇尋雁看來,就是往驢糞蛋子上貼金,但是對於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蘇尋雁來說,這些東西有時候還真的不能不去做。
可今年,大雪封山不說,路滑難走,那些被「拋棄」的人怎麼生活啊。
想到這裡,蘇尋雁拿起桌子上的電海撥通號碼。
「子祥同志,今年的清場你考慮過安全沒有?」蘇尋雁直截了當的問出,她沒有拐彎抹角,在楊霞看來,這就是一把手的威嚴。
「蘇書記,您放心,我們制定了詳細的預案,保證萬無一失。」
「可……好吧,既然是政府班子統一的意見,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但安全是底線,你們萬不可馬虎大意。」蘇尋雁嘆了一口氣放下電話,有些墨守成規的陋習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
「蘇書記,陳市長怎麼說?」楊霞好奇的問了一句。
「嗯?」蘇尋雁聲音一頓,楊霞剎那渾身濕透,意識到說錯話了,臉上一紅,旋即輕輕退出辦公室。
第30章:臘八粥
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終於結束了,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段時間的拚命苦學,成績追上來了不少,但總成績還是沒有進入班級前五名,堪堪第七。
我看著成績單,懊惱的拍了拍額頭,自己一時忘乎所以,對著媽媽誇下海口,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肯定能考進班級前五名。
以我現在的成績,放在安寧的話,肯定在整個年級組也是榜上有名,不虧是天府七中啊,此刻,血淋淋的事實讓我不得不承認我以前太高估自己了。
明天就要動身前往棉城了,本想著用優秀的成績向媽媽證明我的懺悔和努力,所以對這個並不「完美」的成績單,多少有些失望。
溫妙竹自去燕京業務培訓後,我每次撥過去的電話總是提示在關機狀態。從一開始的惆悵失落,漸漸地也看開了不少,既然註定兩人在一起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再執著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只會遭人嫌棄。
最近幾天連續考試,寧靜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看到過她的身影,人啊,有時候就是犯賤,天天能見到她的時候,感覺並沒有什麼,當她突然消失的時候,我反倒有些想她了。
再說到青兒,自我向她表露心跡後,這妮子算是沉底淪陷到熱戀之中了,每天除了往工業園區那邊跑,剩下的時間就泡在了菜市場,想著法的給我做好吃的。用她的話說就是只有吃好才能考出一個好成績。我也樂的被人照顧,每天放學後,第一時間就跑到了青兒的家。
陰天,五點多的時候,天色漆黑,路燈通明,樹影婆娑,我穿著羽絨服,在何偉專車的護送下來到了青兒的小區。
「楊哥,明天我們要去棉城了,你早點來啊!」
「放心吧。我就是擔心你起不來,哈哈哈哈。」
明天我就要動身前去棉城了,在這之前,我跟何偉說出了我的想法,畢竟我還要乘坐他的專車。何偉只是略一猶豫便爽快答應了。
「怎麼會,你不論明天來的多早,我都會準時在樓下等你。」開玩笑,馬上要去見媽媽了,我怎麼可能睡懶覺,殊不知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麼。
告別司機小楊後,我徒步走到了小區樓前,卻見樓道的亮光里,樓口站了一個人影,我一愣,接著就聽到了清脆而歡喜的聲音:「啞巴,我在這!」
青兒好像燕子般飛到了我的跟前,清純的小臉揚起,開心地看著我。這妮子,是真的變了,這還是以前的她嗎?書本誠不欺我,戀愛中的女人真的很「天真」!
我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蛋,蹙眉道:「大冷的天幹嘛在外面等,你再這樣我可不敢再來你這裡了。」
青兒美麗的大眼睛瞥了我一眼說道:「想的美。你以為你是皇帝啊。我只是剛好下樓扔垃圾碰見你了而已。」
我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心想,這理由找的也太牽強了吧,當然我也沒有戳破她的浪漫謊言。
「走,進屋去,外面太冷了。」
青兒察覺到我的關心,眉開眼笑的跟了上來。我也被她的歡樂所傳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冰涼而又柔軟。
青兒最大的優點就是容易滿足,這不,我是主動牽了一下她的手,只覺的她身子一顫,轉頭,欣喜地看著我。
我笑著道:「別傻笑了,吃蜜蜂屎了。手都凍僵了,還說不是在故意等我。」
青兒眉眼俱是歡樂,沒有說話,跟著我大步上樓。
進屋前我放開了青兒的小手,客廳里熱氣騰騰的,茶几上擺滿了瓜子茶點,廚房裡同樣霧氣瀰漫。
「做的什麼好吃的?」
「白米粥,本想著做臘八粥,可我不會,只能用白米粥代替了。」青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今天是臘八節啊。我脫下外套,大喇喇的坐在了沙發上,青兒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了茶几的對面,隨手拿起一把瓜子為我小心的剝了起來。
等攢夠一小撮的時候,再交到我的手上。我將一把瓜子仁塞進嘴裡,笑道:「夠了,嗑瓜子的樂趣在於嗑,而不是吃瓜子仁,不然吃幾個就膩了。」
青兒嘟囔了一句:「毛病真多!」但還是聽話的停了下來,將茶几上的新泡的茶水遞了過來:「膩了喝點茶水順順。」
我見狀,不由地苦笑搖頭道:「至於嗎?搞得我都飄飄然了。」
青兒噗嗤一笑:「你啊,就沒有享受的命!」
……
「臘八粥」終於熬好了,青兒紅著臉,看著餐桌上的白米粥,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出了青兒窘態,笑著說:「快坐下吃,我也沒有喝過臘八粥,但我想大概和這差不多吧。」
我端起一碗白米粥,開始用筷子扒拉著往嘴裡送,呃,還是很好吃的嘛,我就知道以青兒的廚藝,普通的白米粥也會被她做的很好吃,粥裡面含有瘦肉,蝦米,吃起來香香的。
「哎呀,你別吃了,我們去外面下館子。」青兒見我狼吞虎咽,終於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我手裡的小碗。
「不用,真挺好吃的,我還從來沒有喝過這樣好喝的白米粥呢。」我發自肺腑的說道。
「趕緊的,別墨跡了。」青兒誤以為我在故意安慰她,臉蛋便的更加通紅。
就這樣,我被青兒拽著下了樓。
雖然外面很冷,但由於是臘八節的緣故,路上的行人倒也蠻多,街邊的綠植裝滿了霓虹燈,一閃一閃煞是好看。
「啞巴,我們騎自行車去吧。」青兒也看見了馬路上的盛況,不由提議道。
我笑著點了點頭。最後我們一致決定去吃點麻辣燙,當我準備騎車的時候,卻被青兒捷足先登,說道:「今天你安心做一次大老爺,我帶你!」
第31章:動身前
出小區前,青兒放緩速度,又說:「你抱著我,前面顛。」
我隨意道:「沒事!」話音剛落,車子猛地顛簸了一下,我身子一晃,情急之下急忙伸手抱住了青兒的蠻腰。
小區外很長一段行人道很破舊,許多地磚都翹了起來,顛的厲害,我無奈的抱著青兒的腰,嘟囔著:「什麼破路!」
青兒的素腰柔軟異常,抱在手裡說不上的舒適,我的雙手本來是抓著她的薄薄羽絨服,但不知不就就抱住了她柔軟的腰肢,鼻端,飄來的是散發著青春氣息的香味。
緊鄰小區的小市場不大,主要是供應附近兩個小區的蔬菜肉蛋,有一排小吃攤,羊肉串,麻辣燙,鐵板燒等等,都是露天作業,有的小攤擺了一兩張桌子,有的就要顧客站著吃。
我和青兒來到一處麻辣燙攤位前,有兩張桌子,其中一張桌子沒人,青兒拿出紙巾擦拭桌面和木凳,擦的十分仔細,麻辣燙老闆娘看著青兒的舉動,眼神開始有些不友善,畢竟好像是嫌棄人家這裡髒似的,雖說青兒絲毫沒有這個意思。
我連忙拉了拉青兒,說:「別擦了,挺乾淨的。」
青兒當然也不傻,偷偷瞧了眼老闆娘的表情後,偷偷吐了下舌頭,拉著我一塊坐了下來。
我們點了一份盆燴,加麻加辣的那種,每一會功夫,我倆便吃的滿頭大汗,青兒一邊吃,一邊向我分享工業園區那邊的裝修進展。
吃飽喝足後,我掏出一支煙,頗為滿足的點燃吞雲吐霧,就在這時,眼睛餘光里突然飄過一個人影,應該說是似曾相識的人影。
「他怎麼會在這裡?」我心裡閃過一抹警惕,連忙站起身子,從裡面追了出去。
漆黑的夜色加上亂七八糟的攤位,讓那個人影一閃而逝,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在看什麼啊?」青兒也追了出來問道。
「沒什麼,可能看花眼了。」我沒有向她過多解釋。
「對了青兒,明天我就要動身去棉城了……」明天就要走,我向青兒打了一聲招呼,原本早就想跟她說,可看她每天沉浸在歡快中,我不忍心告訴她,所以一拖再拖。
……
黑暗處。
「現在就動手嗎?」
「目標太明顯,再找機會吧……」
掛斷電話的瘦弱男人一臉陰沉和不甘,沙啞著聲音自語道:「終於找到你了,小子,桀桀桀……」
……
路燈下,身影很長。
青兒推著自行車,默默跟在我的身邊。
「你什麼時候回來?」青兒輕聲問。
「年前應該差不多。天冷了,你照顧好自己,至於工業園那邊,你也不用去的太勤快,裝修公司會弄好的,再說我們不是還沒有給他們結尾款嘛,料想他們不敢偷工減料。」
「等真出事就來不及了,我還是去盯著吧。」青兒執著的說道。
對於青兒的堅定,我也無話可說,只能一再囑咐她照顧好自己。
一路無話,氣氛沉默。
直到我倆走到小區門口時,我主動張口說道:「我就不進去了,我要回趟家,順便收拾一下衣服。」
青兒停下自行車,突然走過來緊緊抱住了我,踮起腳尖,我在錯愕同時,就見青兒秀美絕倫的臉蛋湊了過來,接著,我的嘴唇就被兩片柔軟噙住,青春香甜的氣息湧進了我的口腔。
感受到青兒的溫熱小香舌,在我的唇瓣上不停遊走,我心裡一熱,情不自禁的就像將其吸卷進去。
可還沒等我有所動作,青兒卻又極快地放開我,紅著臉向後推開幾步,露出狡黠的表情笑道:「等你回來哦。」
青兒說完後,擺了擺手,蹦蹦跳跳的推著自行車就跑進了小區大門。
我摸了摸仍舊殘留香味的口唇,苦笑得不得搖了搖頭,暗暗下定決心,「小妮子,你等我回來的,定要讓你叫苦連天!」
清晨。
我幾乎整宿都沒怎麼合過眼睛,滿腦子全是媽媽的身影,好不容易捱到天色蒙蒙亮,我簡單洗漱一番後,就給司機小楊打去了電話。
在得到對方正在趕來的路上,我才稍稍放下心。
行李包里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我匆匆下樓,不料剛剛走出單元門口,發現小區的院子裡銀裝素裹,灰濛濛的天空中竟然在飄散著小雪。
我整個人頓時楞在了原地,心裡焦躁不安,他媽的這鬼天氣,千萬不要影響我的行程啊,我暗暗祈禱高速是暢通的。
我越想越不安,就在我焦急的原地打轉時,只見小楊駕駛著奧迪公務用車姍姍來遲。我幾乎是撒丫子的速度就沖了過去。
「小遠,今天起的夠早啊!」小楊搖下車窗笑著招呼道。
「楊哥,我們一會敘舊不遲,我就問你我們還能不能正常出發。」
「瞧你猴急的,沒事!我出發的時候已經諮詢過高速相關部門了,他們告訴我高速是暢通的。」小楊看出我的心急,沒有再賣什麼關子,直接說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我興奮地差點跳了起來,將行李隨手扔在了後備箱後就跳上了副駕駛。
我和司機小楊有一搭沒一搭的隨意聊天,車子終於緩緩進入了收費站。
當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的時候,我激動的心慢慢冷靜了下來,開始有些忐忑。不知道媽媽見到我後會是什麼反應,想必除了冷言冷語也就沒別的了吧。唉,誰讓我自己造孽了呢。
不知不覺,三個小時的車程一晃而逝,車子駛進了棉城街區。
棉城和天府最為明顯的區別就是,這裡的高樓大廈並沒有天府密集,而且就連街道也窄了不少,所以就算想提提車速也是比較困難的一件事情。
在棉城主城區行駛了一會後,車子向右一拐,行駛到了跨江大橋上,此刻,通過窗外再看棉城城區的面貌時就會發現,棉城的規模並不小,只是建築破舊了一些而已。
媽媽就是在這裡主政一方嗎?想想都讓人覺得熱血沸騰。
第32章:再見媽媽
車子從大橋駛出後,並沒有繼續選擇走大路,而是駛上了一段狹窄的竹林小道。
「楊哥,快到了嗎?」
司機小楊聽到我的問話後,轉頭瞧了我一眼笑道:「嗯,前面不遠就是,不過我說你小子,緊張個什麼勁啊,你是去見蘇書記,又不是上門見丈母娘!」
「我……我哪有!」我嘴硬說道。
「那你雙手抓著安全帶幹什麼?」
「我……」其實自從車子進入棉城區以後,我就開始緊張起來,心裡還有股莫名的畏懼之感,至於棉城街區的風景倒是被我自然忽略了。
司機小楊見我吞吞吐吐的,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車子在我忐忑的心情中,大約五分鐘的路程,來到了一片臨河而建的別墅群,在駛入大門時,被武警哨兵攔了下來,反覆檢查過我們的證件後方才放行。
「楊哥,到了嗎?」我緊張的問道。
「前面不遠就是。」
車子繼續行駛了大約五分鐘的樣子。我實在忍不住,再次問道:「到了嗎?」
司機小楊好笑的瞥了我一眼,扭了扭嘴,說道:「喏!」
我順著司機小楊的指使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幢造型古樸的二層小洋樓,獨門獨院。院子裡有一顆不知名的樹木,全因它早已被積雪所覆蓋。
終於到了,我的心臟不爭氣的猛烈跳動起來。
小楊將我送到地方後沒有停留,馬不停蹄的要返回天府去,聽他的意思是要陪何偉下鄉調研去。
目送小楊離開後,我提上行李包,亦步亦趨地朝著院子大門走去。
棉城的天氣可真冷啊,寒風簌簌的刮在臉上帶來陣陣生疼,我不禁單手緊了緊衣領。
來到柵欄小門前,正當我準備摁下門鈴時,「吱呀」一聲,院子台階盡頭的子母防盜門打開了,只見一個穿著米色英倫風的大衣,手提黑色小包包,青絲隨意披在肩頭的高挑女人打著手機從裡面走了出來。
見到熟悉無比的清冷絕色,我腦子「嗡」的一下,壓抑許久的思念徹底爆發,動情的呼喚道:「媽!」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
我顧不得多想,將行李包扔在了地上,盡情揮舞著手臂,這一刻,路上的所有擔心、忐忑等等畏懼情緒統統消失不見。
差不多快兩個月沒有見到媽媽了,我激動的不能自己,真想衝破這小小的柵欄門,竄進去牢牢摟住媽媽。可這些我只能想想,只能遠遠的表達著我內心的激動。
媽媽正跟電話里的人說著什麼,黛眉輕蹙,見到我突然出現在門口,差點忘記說話,整個人明顯呆滯了下來。
幾秒鐘後,媽媽掛斷了電話,一言不發的走到我面前,盯著我從頭到尾看了半晌,好像是在研究什麼。
我被媽媽看的有些發虛,尷尬的笑笑:「我昨天下午放假了,想著待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干,所以就沒有跟你打招呼直接過來了。」
媽媽並沒有理會我,探手打開柵欄,隨意瞥了我一眼,冷若寒霜的說道:「進來吧,還愣著幹什麼?」
雖然媽媽的聲音很冷,可對我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我應了一聲,提上行李包跟了上去:「媽,您是不是要出門啊?」
媽媽打扮明顯就是要出門的樣子,我心裡微微有些怨氣。
媽媽好像沒有聽見似的,瞧都不瞧我一眼,我尷尬地咳了一聲跟著媽媽走進了屋子。
媽媽換上了拖鞋後,沒跟我說一句話,徑直走上了二樓。我愣愣的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嘴角的苦澀漸漸擴大。
我將行李包放在鞋櫃處,開始打量起屋內的情況,一股精緻素雅的氣息撲面而來。
客廳里,淺灰色的大理石地板泛著柔和的光澤,紋路如同天然的水墨畫。白色的布藝沙發線條簡潔,搭配著幾個淡藍色的抱枕,隨意卻不失格調。一張原木色的茶几至於中央,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有幾本隨意擺放的經濟學書籍。
牆壁是淡淡的米色,掛著幾幅簡單的水墨畫,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山水意境。餐廳的陳設以及裝修幾乎都是白色色調,優雅中透出幾分素潔。
聽見樓梯處傳來異響,我緩緩轉身,只見媽媽換了一身居家服從二樓走下。
媽媽這是不走了,我內心難掩激動,看來她還是愛我的,最起碼我比工作重要多了。
我齜牙傻笑,看著媽媽緩緩走下,那身白色居家服絲毫未能掩蓋住她高挑的身材,修長的雙腿如同模特一般,每一步都帶著優雅的韻律,放佛是在無形的T台上漫步。
居家服的衣擺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曳,纖細的腰肢在寬鬆的衣服下若隱若現,像是被風輕拂的柳枝,柔軟而富有韌性。
許久未見,媽媽明顯清瘦了許多,以至於下巴更尖,可她那精緻的五官依舊完美,像是上帝最得意的藝術品,白皙的肌膚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如同院外最純凈的雪。一雙星眸明亮而深邃,高挺的鼻樑下,那粉嫩的嘴唇微微抿著,青絲隨意披在了肩頭,幾縷銀髮垂落在側臉,在神秘的同時更增添了幾分慵懶的美感。整個人散發著清冷而迷人的氣質,宛如冬日裡盛開的寒梅,冷艷而不可方物。
「你的臥室在一樓,去簡單洗漱一下,準備吃飯吧。」媽媽撂下這句話後翩然走進了廚房。
我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將行李扔在了臥室,隨後換上一身睡衣,只因屋子內空調開的很足,穿著棉衣確實有些抵擋不住。
我仔細沖洗了一番後,來到餐廳,發現餐桌上已經擺上了我最愛吃的燉排骨、清蒸蝦和一份醋溜土豆絲。雖然沒有嘗,光看色相就足以讓我流口水了。這時候,媽媽端著一盆醪糟湯也走了出來。
我連忙跑上去,準備從媽媽的手裡接過湯盆,不料她一個轉身躲了過去,我悻悻的收回伸出去的大手,在在餐桌的一側。
媽媽為我盛了一碗米飯後,她就像一尊菩薩似的也坐了下來,但她並沒有給自己盛飯,就那樣端坐著,不吃也不喝。
氣氛有些尷尬,我拿起一隻空碗,盛了半碗米飯放在媽媽的面前,「媽,您也吃點吧。」
媽媽看著我端過來的米飯,將臉扭向了一邊。
「媽,您……您多少吃點麼,我好不容易來一趟……」看著媽媽冷淡的樣子,我止不住的鼻頭髮酸。
第33章:質詢
媽媽沉寂片刻,重重嘆了一口氣,緩緩拿起筷子,眼神示意我,我趕緊拿起筷子,對著白米飯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媽媽的語氣依然平淡,說著話,還將一盤紅燒肉向我推了過來。
感覺到媽媽的關心,這一刻,我真的很想放聲痛哭,不禁回想起過去的種種,第一次對自己的「堅持」產生了動搖。眼睛裡好像進去了沙子,酸澀的難受,就連喉嚨也好似被米飯堵住了,難以下咽。
氣氛就這樣詭異的沉寂著,空氣中除去我的咀嚼聲外,沒有半點響聲。我紅著眼睛,悄悄抬頭打量坐在對面的媽媽,她臉上依然冷若冰霜,眼睛犀利的有點嚇人。
我鼓起勇氣,準備打破沉默,猶豫了半天后,小心翼翼的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在了媽媽的碗里。媽媽看了一眼,並沒有去動,反而將筷子放在了餐桌上。
原本就沉寂的氣氛,頓時凝固住了,我連忙低下頭,不敢說話。
「聽說前幾天在學校門口,你和社會人員打架了?」媽媽忽然出聲問道,以一股詢問的語氣陳述事實。
終於來了,我小聲回應道:「媽,您聽我解釋,和我有衝突的那個人叫沈浪……」我將沈浪劣跡斑斑的前科以及她是如何糾纏寧靜的,統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媽媽就那樣安靜的聽著,沒有插嘴,直聽我吐槽完後這才淡淡斥道:「以後大人的事,你少摻和!」
「是,是。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安分守己,絕不惹是生非。」聽媽媽並沒有深究的意思,我連忙恭敬誠懇的保證道。
媽媽好似對我的認錯態度比較滿意,冷冰冰的俏臉消融了許多,重新拿起筷子,對著米飯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見媽媽有軟化的跡象,我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一個勁的對著媽媽的碗里不停夾菜。
「吃你的,不用管我!」媽媽的聲音依舊冷淡,不過在我聽來,如沐春風,不亞於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我並沒有老實聽她的話,取過一旁的空碗,為媽媽盛了一碗醪糟湯。
「你和寧老師又是怎麼回事?」
突然聽到媽媽的問話,我心虛的將端在半空的湯碗僵住了。
「我……」我在路上想了許多應對媽媽的質詢,可真到了這一刻,尤其看到媽媽那犀利睿智的眼神世,一句謊言都說不出口了,誰讓我真的和寧靜發生過關係呢。
「哼!」媽媽見此情形,冷哼了一聲。
這時候,我腦子急速運轉,怎麼辦?怎麼岔開這個話題,突然,我腦子靈光一閃,頓時喜上眉梢,有辦法了。
「媽,您稍等一下,我去包里找個東西。」我將湯碗小心翼翼的放在媽媽的面前後,風馳電掣般的跑進了臥室,對著行李包翻找起來。
我拿起成績單,一路小跑到媽媽的面前,將成績單遞給她:「媽,您看,我進步不少吧,本想著考進班級前五名,可有幾道題馬虎了,只拿到了第七名。」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媽媽,她雖然還端坐在那裡,可注意力顯然是被轉移了,只見媽媽那白皙如雪的俏臉上,少見的露出一抹訝異的表情。可能連媽媽都不可置信,我一個沒有上過高一和高二的人,居然在高三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居然能考出如此令人費思的成績吧。
我沾沾自喜的站在原地,奢望著媽媽能誇獎我一句,不料媽媽只是震驚了一會,隨後便恢復如常,將成績單放在了餐桌上,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有些失望的坐回位置上,悶頭乾飯。在這之後,我和媽媽又陷入了沉默之中,相互無言。我心裡清楚,媽媽可能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對我親密了,想到這裡,我對自己所謂的「堅持」產生了第二次動搖。
人生若只如相見那該多好啊!
吃完飯後,我無聊的院子裡轉悠了一圈,結果外面實在太冷,無奈我只能灰溜溜的跑回屋子,媽媽並沒有上二樓午休,而是拿起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翻看。
我有心想和媽媽開誠布公的談談,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不對,應該說是害怕開口,從那晚出事後到今天,我倆雖然對話總共沒有幾句,但互相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以前。
我用手機給青兒發簡訊報了一聲平安後,索性掏出課本坐在餐桌前埋頭複習起來,休息之餘就站在窗前發會呆。一直到晚飯結束後,我倆一句話都沒有交流過。
在這期間,媽媽不時接聽電話,內容不外乎工作上的事,我能感受到她很忙,可掛完電話後,她便會重新坐在沙發上看書,沒有半點出門的意思。
「叮咚叮咚……」院外的柵欄門鈴被摁響。
我下意識看向媽媽,發現她坐在沙發上,對著手裡的書看的津津有味,絲毫沒有去開門的意思。這都晚上八點多了,會是誰上門擺放呢,我無奈的扔下課本,朝門外走去。
「請問你找誰?」天色漆黑,只有院外的小路上零零散散的照射著幾束路燈,我根本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只能大概分辨出是兩個人。
「我是蘇書記的秘書楊霞,旁邊這位是永寧縣縣長,請問書記在家嗎?」楊霞對蘇尋雁的家再熟悉不過,突然出現的年輕小伙,她也一時拿不准這個人和蘇尋雁是什麼關係,所以說話也變得很是客氣。
聽到來人是找媽媽的,我自然不敢怠慢,趕緊打開柵欄門,將兩人帶進屋內。
媽媽見我帶人進屋,她並沒有起身,只是將手中的書籍放回了茶几上,正了正身子,擺手示意兩人坐。
年齡稍大的女人,放佛是半個主人似的,看見媽媽的擺手示意後,她招呼著旁邊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坐,她則是輕車熟路的從茶几抽屜中取出茶葉,為媽媽和那位禿頂的中年男人各泡了杯熱茶,做完這一切後,她方才坐下。
這個女不不簡單啊,做事得體,眼色活更是拿捏到位。我暗暗評價了一番後,放輕腳步重新回到餐廳坐下,裝模做樣的拿起書,實則一隻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
「蘇書記,這麼晚還來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禿頂男人語氣恭敬的說道。
「玉明同志,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媽媽終於開口了,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並沒有兩樣,可我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威嚴流漏出來。
「是這樣的蘇書記,王縣長是反映關於清場問題的,我覺得很重要,所以就帶他直接來找您了。」楊霞聽到媽媽問話,連忙出言解釋道。
第34章:藥瓶
媽媽聽到「清場」兩個字時,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就連身子也稍稍端坐了些。
接下來就是那位禿頂王縣長開始了彙報工作,大概意思就是說今年市裡的「清場」人員能不能外流到其他市縣,哭訴永寧縣的難處等等。
媽媽全程只是傾聽,並沒有發表意見。待王縣長彙報完工作後,媽媽顧左而言他,勉勵永寧縣的工作做的好之類云云。並沒有接茬王縣長的話題。
大約十五分鐘的樣子,兩人聽出媽媽無心再談工作,趕緊起身告辭。
「蘇書記,上次您來永寧縣調研,走的比較匆忙,還沒有嘗嘗我們本地的特產吧,這是我專門帶來的,您嘗個鮮。」王縣長拿出一盒子看起來包裝並不怎麼精美的盒子,輕輕放在了茶几上。
媽媽看到茶几上的紙盒時,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轉頭看向楊霞。楊霞連忙輕聲說道:「蘇書記,您還不知道吧,永寧縣盛產陽荷,不僅肉質鮮美,煲湯喝最有營養了,關鍵是這東西滿山遍野的生長,您說怪不怪,這東西出了永寧縣,別的地方長出來的就是沒有本地好吃。」
媽媽聽完楊霞的解釋後,臉色這才好轉。能漫山遍野的生長,那說明真的只是普通土特產而已。
看見他們站起身子,我也從餐廳位置站起,準備送一送他們,就在這時,媽媽好似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對著王縣長說道:「好,感謝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小遠,去樓上書房,拿盒茶葉,順便再拿兩條煙。」
「哦」我應了一聲,噔噔朝著二樓跑去。我身後還能聽到王縣長的推脫聲,只聽媽媽笑著說:「你既然給我帶了土特產,我總不能讓你空手而歸吧」,接著,客廳里就傳來一陣恭維的笑聲。
到了二樓後,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小小的休息區,裡面擺放著一張單人沙發和一個橢圓形茶几外,再無其他任何裝飾,地面鋪著一張潔白的地毯,深深一嗅,還能隱隱聞到媽媽身上獨有的丁花香味。看來媽媽平時很喜歡呆著這裡。
休息區正對面有兩個屋子,屋門都是關著的,我也不曉得哪間才是媽媽的書房,我隨手推開一間,邁步走進去一看,原來是媽媽的臥室。乾淨整潔的床單一塵不染,粉色羽絨被疊的方方正正。看著媽媽的床單,我突然有些想笑,只見床單上居然有許多唐老鴨的圖案。此刻,我對媽媽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她表面看起來雷厲風行,一副女強人的打扮,其實她內心何嘗沒有女人的柔軟啊。
就在我準備退出的時候,眼尖的我突然發現,在床頭櫃位置上,居然擺滿了藥瓶。我拿起一看,頓時心如刀絞,毫不留情的朝著自己的臉上扇了兩巴掌。
……
「媽,東西拿來了。」我將手提袋放在了茶几上。
楊霞和王縣長聽到我的稱呼後,他們的臉上頓時洋溢起了「慈祥」的笑容,口中不停地說著我長得真俊、聽話懂事之類的讚美之詞。
要放在平時,我可能會禮貌謙虛一番,可此時,我沒半點心情,眼睛紅紅的盯著媽媽看。
「你臉怎麼了?」媽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對著我臉上的紅色印記問道。
「不小心摔了一跤。」
媽媽略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轉頭將茶几上的手提袋塞到了王縣長的手裡。王縣長推脫不肯要,還是楊霞站出來笑著勸道:「拿著吧王縣長,我經常到蘇書記這裡打秋風呢。」
王縣長聽到楊霞的話後,這才受寵若驚的收下。
「玉明同志,清場的工作是政府班子集體決定的,永寧縣委的難處,你找陳市長彙報一下吧。」媽媽晦澀的說了一句後便不再多言。官場狐狸楊霞心領神會,當即拉著王縣長向媽媽告辭。
「小遠,你送送客人。」
我將兩人送走後折返回屋子,媽媽繼續拿起她的那本書啃了起來。我在她眼前故意晃蕩了幾圈,她從始至終沒有抬頭。我輕咳了一下嗓子,打破沉默說道:「媽,舍曲林、丁螺環酮片還有胺緩釋膠囊這些藥是治療什……麼……」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媽媽豁然抬頭,臉色驟變,迷人的大眼睛漸漸地眯了起來,我嚇了一跳,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糟了,媽媽肯定誤解我去她的房間了,以媽媽現在的敏感度,指不定會怎麼想,我連忙開口解釋道:「媽,您別誤會,剛才您不是讓我去書房拿東西嘛,兩個屋子的門都是關閉狀態,我不小心誤進了,隨後就看見您的床頭櫃藥瓶了。」
「哦,沒事,身體有點不舒服。」媽媽聽完我的解釋,這才放下戒備。
「不對,我看見還有失眠藥呢,空瓶子都好幾個了!」
「哦,我說你的臉怎麼紅紅的,原來問題出在這裡。」媽媽將書本往茶几上一扔,站起身說道:「和你沒關係,睡你的覺去。」
媽媽平淡的撂下這句話後,轉身朝著二樓走去。我愣愣的看著媽媽的背影,眼眶一酸,兩行清淚順勢就滑了下來。前面那幾種藥物,我不知道有什麼功效,可失眠藥說明媽媽整宿睡不著,而且從那麼多空瓶子來分析,媽媽的失眠肯定很嚴重,更甚至我想到了媽媽知曉自己有夢遊的習慣。
和媽媽接觸大半年的光景了,剛一開始,媽媽是根本沒有失眠夢遊的習慣,也沒有吃剛才的哪幾種藥。都是因為我,接二連三的傷害她。
我緊了緊拳頭,不知為何,額頭隱隱作痛。心裡一片亂麻,突然好像失去了堅持的目標,迷茫不已。
第二天清晨,當我起床後,看見媽媽已經換好正裝,正在吃早餐,而我的那一份被她用碗扣了起來。
我簡單洗漱後,來到餐廳坐到媽媽的對面,發現媽媽居然破天荒的化了妝,仔細看後,發現她的氣色並不好,想必是用化妝來掩飾的。我打了一個哈欠,其實昨晚我也是整宿沒有睡著。
吃完早飯後,媽媽掏出五十塊錢放在餐桌上,「中午我可能回不來,你去外面吃吧。」
「媽,您拿著吧,我有錢。」我連忙將錢推了回去。
媽媽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拿錢,起身穿了一件風衣就出門了。
第35章:爆發
我哪裡都沒去,待在屋子裡專心複習功課,現在我一刻都不敢閒下來,一想起床頭櫃的藥瓶,我心裡放佛就有萬斤巨石,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就這麼過了一天,下午大約六點鐘的樣子,媽媽下班回家。我在臥室複習了一會功課,再次出來的時候,卻見廚房裡,媽媽站在小凳上夠櫥柜上層的什麼東西,她踮著腳,睡裙下擺露出一對纖美修長的小腿,晶瑩剔透如玉的質感。曼妙的身材曲線展露無疑,尤其那渾圓翹立的美臀,通過單薄的睡裙,隱約可以看見內褲的輪廓。
我連忙屏神靜氣,走進去幫她,「媽,您找什麼呢?我幫你。」
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將媽媽嚇了一跳,隨即從小凳上跳了下來。她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頭髮,淡淡說道:「我前段時間買了一套砂鍋,我放的時候可以放上去,想拿下來卻夠不到了……」
看著媽媽強作鎮定,我忍住笑意,叫她站在一邊,自己踩小凳去夠。剛剛踮起腳,油鍋突然「嘩」一聲燒起來。
媽媽一慌,就衝過去關煤氣,腳一下就踢到小凳上,「嘭」一聲,剛剛拿到廚具的我跟著小凳摔倒,手裡的砂鍋砸在了臉上,後背則重重撞在後面的廚台。
媽媽一聲驚呼,連忙跑過來扶我,齜牙咧嘴的擺著手,示意沒事,拄著廚台站起。
「我……我沒注意腳下,你有沒有事?」媽媽的聲音終於出現了情緒波動,焦急的詢問道。
聽到媽媽的關心,我心裡實則樂開了花,嘴硬連說沒事。
吃飯的時候,媽媽不時掃我一眼,見我沒有什麼異常,方才小口小口的吃起米飯。
「多吃點!」媽媽將燉的陽荷往我跟前推了推。
看見媽媽對我的關心越發頻繁起來,我欣喜若狂,心道這一跤摔的真值。
吃完飯後,我倆又進入了停機狀態,我吃了點水果,在客廳伸了一個懶腰,隱隱覺得腰有些彆扭,揉了幾下,卻好像越發不舒服。
媽媽見我不停捶腰,嘴裡哼哼唧唧的,忍不住問了句「是不是剛才撞到腰了?」
我乾笑著回了句:「那會沒什麼,這會感覺有點發酸。」
「過來!」媽媽對著沙發勾手道。
「啊?」我有些不敢置信的長大了嘴巴。
「過來趴沙發上,我給你揉揉。」
我欣喜若狂,此刻,不亞於中獎五百萬的激動心情。欣喜之餘,我不免感動,不管犯了多大的錯,在媽媽的眼裡,我永遠都是她唯一的兒子。該關心我時還是要關心我的。
我走過去在沙發上趴好,媽媽輕輕掀起我的上衣,「都發紫了還說沒事!你趴好別動,等我一下!」
媽媽幾乎是小跑著上了二樓,沒一會功夫,媽媽快步下樓。
「媽,真沒事,我皮糙肉厚的,這連傷都算不上……」我能感覺到媽媽微微有些慌神,還有自責的成分。
「別說話了,可能有點涼,你稍微忍忍。」媽媽說完後,拿出雲南白藥噴霧對著我的後腰輕輕噴了幾下。
呃,別說,這玩意噴上去還有點疼。我齜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噴完後,媽媽又將雙手放在我的後腰上,輕輕揉搓。媽媽的手涼涼的,又細又滑。或許是心理作用,只是揉了幾下,疼痛馬上緩解了許多。
隨後兩天,我和媽媽的關係並沒有因為這次的小插曲而有所緩和,我倆之間的交流仍然僅限於必要。但我總感覺氣氛不像以前那樣尷尬了,起碼我不會因為害怕連話都不敢說了。
這天,是周末,媽媽沒有去上班,天空再次飄起了鵝毛大雪。
午飯做的是火鍋,正當我倆吃的酣暢淋漓時,媽媽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臉色瞬時大變,「陳市長知道這個情況嗎?」
「什麼?他暈倒住院了?好,我知道了,你現在迅速聯繫武警支隊和消防部隊,讓他們提供必要的支援。通知政法委張書記、江副市長、虎副市長、宣傳部黃部長到事發地點,我隨後就道。」媽媽有條不紊的發出一系列命令後,臉色陰沉,掛斷電話一言不發。
我看著媽媽忽然雷厲風行舉動以及濃濃的官威,我一時竟不敢和媽媽對視。
「你先吃,我去趟單位!」媽媽沉吟了一會後,就急急上樓換衣服去了。
我的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到底出什麼事了,能讓一相胸有成竹、舉重若輕的媽媽能如此嚴肅凝重。事態肯定非常嚴重。
我轉頭看了眼窗外,只見雪大如席,這樣的路況,聽媽媽說要趕去事發地點,我再也無法安心吃飯了。下定決心,必須跟媽媽一塊去。
我跑到臥室,三下五除二換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媽媽從樓上下來,見我已經換號了衣服,黛眉緊蹙:「你換衣服幹嘛去?外面下這麼大的雪!」
「我跟您一塊去啊。」我理所當然的說道,還貼心的將媽媽的小包提在了手裡。
「胡鬧!我是去上班,你跟著像什麼樣子。」媽媽呵斥了一聲。時間緊急,顧不上再說什麼,自顧自的開始換鞋。
「別騙人了,電話內容我都聽到了,你根本不是去單位,而且外面下這麼大的雪,我一個人在家裡能放心您去嗎,我要跟著你,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我堅定的說道。
「不行!」媽媽的語氣異常堅決,從我手裡搶過包之後,就匆匆出了門。
我緊跟著媽媽跑了出去,楊霞迎了上來,臉上的神色同樣凝重不已,「蘇書記,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其他幾位常委已經陸續出發了。」
媽媽點點頭,快步走到車跟前,正要拉開車門上車時,我撒丫子跑到了媽媽的前面上車,楊霞看見我的舉動後,愣了愣。
一路上,楊霞快速的向媽媽彙報著事發情況,我和媽媽並排坐在後面,同樣豎起耳朵去聽發生了什麼。
車廂里的氣氛凝重的都快要結冰了,這時,媽媽突然瞪了我一眼,我佯裝沒看見,扭頭看向車外,放佛正在欣賞雪景一般。
第36章:隱患爆發
天空飄起的鵝毛大雪愈演愈烈,道路上的積雪導致車子行駛的很慢。
從媽媽和楊霞的談話中,我才得知事發地處於永寧縣和棉城的交接處,而永年縣城高速公路未通,車子只能沿著崎嶇山路一路攀行。
忽然,楊霞的手機響了,是簡訊,楊霞打開一看,頓時一臉灰白,急切切的轉頭向媽媽彙報道:「蘇書記,最新情況,清場的兩輛大巴車都出了車禍,翻進了山溝,兩車74人生死未明!」
「啊!」我一聲驚呼。這次事故太嚴重了吧,對媽媽的仕途會不會有所影響。
人大會議即將召開,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故,要是放在平常還好,車禍就是普通事故,但如果此刻傳出去,被人知道是因為清理盲流才發生的嚴重事故,那就是不是普通事故了,就是政治事件了!
我當過兵,心裡很清楚,事件一旦上升到政治高度,那勢必很嚴重,也意味著就有人要背黑鍋,就得有人承擔政治責任!
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媽媽怎麼辦?她會不會因此倒台!
「武警、公安、消防到位了沒有?」媽媽沒有絲毫慌亂,沉著氣問道。
「書記,山路崎嶇、冰雪覆蓋,目前還沒有道。」楊霞一臉焦急的回應道。
「這樣,你給相關部門去電話,就說災情就是命令,讓他們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全速前進。」媽媽下達完指示後,螓首扭向窗外,素手毫無節奏的拍打著自己的大腿。
看到媽媽的反應,我沒有出言去打擾她。媽媽此刻很是鎮定,並沒有因為著急而方寸大失。我暗暗佩服媽媽的臨危不亂和舉重若輕的大將風度。
車子行駛至半山腰,下雪的同時還颳起了狂風,我的心一點點下沉,此種天氣,無疑給搶救工作帶來了新的難題。
這時候,司機突然說道:「蘇書記,再走下去就很危險了,我們要不要等等後面的大部隊?」
聽到司機的話,我趕緊看向窗外,不看不要緊,看了頓時嚇了一跳,此時的汽車已經進入了山區,放眼望去,天地只見白茫茫一片,可見度只有十幾米,而且路上的積雪已經有一腳厚了。
「媽,我覺得司機說的對,我們等等……」我連忙符合。其他人我管不著,可媽媽是一丁點意外都不能有。
「閉嘴!」媽媽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我是棉城市市委書記,是幾百萬市民的父母官,有了困難就退,我蘇尋雁做不出來。越是在最困難最危險的時候,救百姓的武警公安一抬頭都能看到我在現場指揮,我想我哪怕只當一面旗幟,也要紮根在那個地方。」
媽媽鏗鏘有力的話,既不悲壯也不熱血,卻讓我心頭沉甸甸的,同時臉上一片通紅。
我握緊拳頭:「媽,我……」
「一會呆在我的身邊,別亂跑!」媽媽淡淡的說了一句後,便不再多言。
車子行駛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事發地點,下車一看,眾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地上的積雪已經有了半尺厚,而且看樣子,雪勢越來越大,沒有停息的跡象。
車禍的出事地點是一出不算太深的山谷,道路兩旁也有不少的樹木,汽車的衝擊力之大,橫掃了十幾顆手臂粗的大樹之後,墜到了谷底。有七八名老百姓站在路邊張望,卻沒有下去救人。
已經摔倒不成樣的兩輛客車滾在溝底,依稀可見各種東西和橫七八豎的人體散落了一地,大學已經覆蓋了厚厚一層,如果再過上幾個小時,完全被雪掩蓋的話,不注意看甚至都發現不了的是車禍現場。
媽媽的臉色很差。憤怒之中帶著一抹心痛。
「書記快看,虎副市長還有公安武警他們到了。」楊霞向遠處眺望了一眼,驚喜的對著媽媽喊道。
大雪倒灌,狂風呼嘯,我縮了縮脖子,渾身都感覺凍僵了。看著媽媽腰杆挺直,衣帶飄飄,遠眺山溝方向,我有心上去提醒她在車裡躲會風雪,可一想到媽媽車上的堅決態度,我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不消片刻,救援部隊以及其他領導也一併到了。為首幾人跑步走向媽媽跟前問好。
「老江、老虎,好一個每年的慣例!這就是你們政府班子的統一意見?這就是你們的萬無一失?」媽媽憤怒了。臉色鐵青,眼若寒冰的掃過在場每一位領導。
「蘇書記,您批評的對,是我們沒有做好工作!」幾位領導皆是心虛的低下了腦袋,一臉的自責。
雖說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但一想到70多條人命就因為一個面子問題,一個有可能帶來不安定因素的理由,就白白葬送在了山溝之中,他們再是盲流,再是閒雜人等,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想到這裡,媽媽就不由的怒火難抑。
看到媽媽憤怒不已的樣子,我同樣心裡不好受,尤其一想到媽媽很有可能受此牽連,我心急如焚,冒著被媽媽批評的風險,上前小聲提醒道:「媽,我看還是先救人要緊。」
在場的幾位領導,見我跳出來插話,他們紛紛投來一束感激的眼神。
媽媽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吩咐前來的救援力量下去救人,「同志們,多的我就不說了,記著,只要有一線希望,你們務必盡百倍努力!」
「是!!!」身後的武警、消防、公安戰士,被媽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徹底點燃了,異口同聲的大聲回應。
此刻,我是徹底服了媽媽,可能這就是與生俱來的人格魅力吧。同樣,我也被媽媽那句「只要有一線希望,無比盡百倍努力」的話點燃了久違的熱血。
「媽,我也下去了!」
「小遠,你給我回來,別添亂……」媽媽一聲驚呼,伸手就想拉住我的手,卻落了空,我早就一馬當先,縱身跳入了山溝之中。
第37章:救人
「蘇書記,您不能下去……」楊霞一把抱住蘇尋雁的身體,江副市長、虎副市長等領導,紛紛上來阻攔。
蘇尋雁奮力掙脫著楊霞的拉扯,惱怒道:「別拉我!」
「蘇書記,您冷靜點,您要是下去了,誰來現場指揮啊?」楊霞是真的嚇壞了,要是救災途中,蘇尋雁再出點什麼差錯,那天可真要塌下來了。
蘇尋雁怔在了原地,她畢竟不是普通人,瞬時就冷靜了下來,她俏臉發白,呼吸有些艱澀,身後的戰士各種眼神望向自己,讓她有生一來第一次體會到,當官是一件多麼無聊的職業。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尤其當一個市委書記的兒子能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山溝救人,站在原地還沒有出發的戰士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走,我們不能讓一個毛頭小子搶了先!」
「出發!」
蘇尋雁看著武警公安戰士一個個衝下山溝,這才稍稍放下提起的心。
是啊,自己的兒子是一條命,可他們就不是了麼?
蘇尋雁緊張的看著山溝,來回踱步。
「書記,您先去車上歇會吧,避避風雪!」楊霞勸慰道,因為她發現別的幾位領導,或許因為身體原因,受不了如此風寒,早早上了指揮車。
蘇尋雁咬了咬薄唇,黯然搖頭,不時向山溝眺望,焦急之色呼之欲出。漸漸地,她的眼眶紅了起來,強行忍住眼淚滑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哭,可那種酸楚是怎麼也忍不住,或許是因為自責,自責帶兒子出來。或許是害怕,害怕兒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不論怎樣,此時此刻的位置,不允許她表現出一個母親該有的反應。
自從找回兒子,這次分別的最久,久到過去了兩個月,她感覺和兩個世紀沒有區別。但兒子的行為已經傷透了她的心,蘇尋雁也經常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比如這次兒子來到她的身邊,她真的很想和兒子親昵,可一想到那晚的事情,又讓她放棄這個念頭。
有時候看著兒子呆頭呆腦的盡力討好自己,她真的很想笑,可轉念一想,自己要是笑了,被兒子看到眼裡,會不會覺得自己默認那晚的事情已經划上了句號。
蘇尋雁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處理和兒子將來的接觸分寸,直到這一刻,她才慢慢明悟,親生骨頭就是骨肉,哪怕他犯了多大的錯,血濃於水的母子關係永遠也不會改變。
「原諒他吧,要是他膽敢再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的話,老娘打斷他的腿!」蘇尋雁毫無底氣的想道。
……
屁股火辣辣的,我順著山坡一路滑下,第一個衝到了車前,汽車的玻璃已經全部破碎,大概有十幾個人被拋在了車外。
我最先查看的一個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衣衫襤褸,頭髮亂入草,一看就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我伸手一摸,已經死去多時了,身體已經冰涼。
第二個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他嘴中不停地向外湧出鮮血,生命正在離他而去。我伸手去摸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睛,一把抓住我的手,吃力地說道:「哥……哥哥,我爸不要我了,我媽也不要我了,我……我疼啊!」
剛一說完,就又吐出一大口鮮血,眼見是不行了。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養父離世後,在安寧地窖的童年,我和他何其相似啊,但我卻遠比他幸運多了,因為我找到了媽媽。我的眼淚奪眶而出,衝著漫天風雪怒吼:「醫生,醫生!」
可醫生哪有我跑的快,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才勉強來到溝底。可惜等到他們過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救了。
被拋出去的十幾個人,全部死亡,其中百分之六十是老人,其他還有婦女和孩子,年紀最大的六十多歲,最小的只有十五歲。
人間慘劇!
「快來人啊!這輛車沒有拋出去的!!!」我聽到有人呼喊,我趕緊冒著風雪撒丫子跑過去。
不幸中的萬幸,另外一輛車被幾顆竄天大樹卡在了中間,車上的人員並沒有被拋出車外。
醫護人員不停地忙碌著,此時我也一刻沒有休息,憑藉著年輕力壯的優勢,從汽車中背出一個又一個傷者。
最後清點人數時發現,全車38人,只有三個不幸去世,其他人員或多或少的受傷,但是並沒與生命危險。
我現在才理解了,為什麼要清場,只見所有人大都面黃肌瘦,身上裹著又髒又破的棉襖,棉城的冬天太漫長寒冷,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凍死在街頭。這樣的場景,對於團花緊蹙的兩會來說,肯定是煞風景的存在。
在這一刻,我有了新的人生奮鬥目標。我要為官,我要讓全天下再也沒有流民。我要讓孤寡老人老有所依,幼有所養。
風雪交加,又身處大山之中,冷風刺骨。我已經被眼前的慘像刺激的熱血沸騰,一點也不覺的寒冷,只恨不得使出全身力氣,能多搶救一個是一個。
「座椅變形了,拉不開啊!」我看見一個武警戰士正在吃力的掰扯著座椅後背,而壓在變形的座椅下的人,一條腿已經被壓斷了,還在斷斷續續的呻吟,明顯是快撐不住了。
我連忙跑上去和武警戰士一塊拉動,結果任憑如何用力,鋼管都紋絲不動。我靈機一動,連忙跑向車外,對著窗戶玻璃就是一頓猛砸,右手頓時皮開肉,鮮血直流。
功夫不負有心人,玻璃被砸開,壓在座椅下的人輕鬆救出。
眼尖的一名醫生,認出我是書記的兒子,連忙上前就要替我包紮,我練練擺手:「不用管我,快幫幫他,他快不行了。」
一場在棉城歷史上前所未有的救援終於緩緩落下了帷幕。此次車禍,當場死亡二十七人,重傷10人,輕傷17人,只有寥寥9人安然無恙。
救援工作結束,所有救援人員緩緩從山溝下爬上來。蘇尋雁作為書記,站在路邊,挨個握手,對每個人都會說一句辛苦了。可她的眼神明顯不在狀態,不時向後看去,好似在尋找什麼。
楊霞看出了蘇尋雁的擔心,悄悄在耳旁說了一句,蘇尋雁這才放下心。
待所有戰士登車後,我一瘸一拐的向媽媽走去,傻笑著撓了撓頭。不料剛一抬手,便痛的我齜牙咧嘴。
媽媽快步向我走來,紅紅的眼眶頓時水霧瀰漫,「你還知道回來啊,逞什麼能!」
媽媽嘴上責備著,手上的動作卻溫柔無比,整理了一下我衣服被刮破的地方。當看到我的右手凍了一層厚厚的血凝結時,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第38章:緩和
看著媽媽淚眼婆娑的模樣,我的眼睛頓時紅潤,腦海里想起剛才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在臨死前說的話,我再也顧不得別的,一把將媽媽抱在了懷裡,使出僅剩的力氣,牢牢扣住媽媽的腰肢。真怕一鬆手,我也會像那個少年一般,被媽媽拋棄。
這一刻,我感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因為媽媽就在我的身邊。
媽媽也沒有想到,我會突然抱住她,她怔了一瞬後,隨即猛烈的掙紮起來,嘴裡呵斥道:「放手!」
她雖然遵從內心,選擇了原諒,可那一夜的噩夢並未消失。下意識的就想掙脫我的懷抱。
我第一次沒有被媽媽的呵斥所嚇到,反而將她抱的更緊,「媽,我錯了,您原諒我好不好,因為我真的不能沒有您。」說著話,我的眼淚再次不由自主的落下。
媽媽察覺到我的情緒波動很大,心裡疑惑的同時,緩緩放棄了掙扎,母子連心,她感覺我此刻並沒有什麼齷齪想法,只是單純的想抱抱媽媽求安慰。
「你怎麼了?」媽媽輕聲問道。
「媽,我沒事,我只是覺得,有你在,真好!」我並沒有說明緣由,因為我的童年和那個少年有著相似的經歷,如果我說出來,媽媽肯定免不了多想傷心。
媽媽被我發自肺腑的感慨所感動,「你啊,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媽媽說著說著,眼淚忽然流了下來,她用手悄悄抹了抹,吸了一口鼻子,將臉轉到了一邊。
……
再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很是沉重,畢竟好多人在我的眼前離世,但當我的眼神掃向一旁的媽媽時,我方才會露出一抹由衷的喜悅,因為經過這次,我明顯感覺到我和媽媽的關係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恍若相見之時。
車子緩緩駛進棉城市委大院,我發現在市委大樓前,站了許多人,對著車隊翹首以盼,其中男女老中皆有。
「蘇書記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聲音極大,穿透了大院的每一個角落。密密麻麻的人頭隨著這聲開始竄動起來。
車子緩緩停下,「小遠,你先去我的辦公室等我。」媽媽又對坐在副駕駛的楊霞說道:「楊霞,你帶小遠去,順便找點紗布包紮一下他的手臂。」
我點頭回應,只見媽媽深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濃濃的官威自然流漏。這時,司機恭敬的拉開了車門,媽媽腰杆筆直,大踏步跨了下去。
「所有在家的常委,迅速召開緊急會議,其他同志回到自己的崗位,嚴禁傳播、議論此次事件。」媽媽平淡的語氣,聽到這些人的耳朵里,頓時變成了不怒自威的口吻。
人群快速散去,朝著大廳魚貫而入,只剩下幾個領導模樣的中年人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全部落在了媽媽的身上。
其中有我見過的虎副市長、江副市長,此刻面無血色,微微低頭,放佛犯錯的孩子,對著媽媽低聲說道:「蘇書記,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現在沒有追究哪個人責任的時間,我的意見是先處理善後事宜。」媽媽的聲音很低沉,表情很凝重。
「呼……」不少人長舒了一口氣,官場上的事情就怕當時揪住不放,最不怕的就是拖,一拖,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跡象。許多人心頭都跳出這樣一個念頭:「看來蘇書記的言外之意是要輕輕揭過了。」
聽到媽媽的話,我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媽媽為什麼要妥協,難道官場上都是沆瀣一氣媽?我有些不可接受,若不是僅存的理智壓著,我可能都要上前質問了,難道27條人命就這樣白白葬送嗎?
正當我滿心憤怒,其他個別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媽媽突然聲色俱厲地說了一句:「待善後事宜定下來,我就親自向省委何書記和劉省長承認工作上的失誤,接受省委的批評和處分。」
媽媽說完後,邁步徑直走向大廳,所有人登時鴉雀無聲,相互大眼瞪小眼,這才明白過來,媽媽是虛晃一槍,不是不追究責任,而是要嚴懲不貸!
他們這時也才明白,媽媽不僅僅要針對小魚小蝦,而是要將那位沒有露面的始作俑者拉下馬啊!因為媽媽出面向省委解釋,那代表的肯定不是個人,而是拉上整個市委班子做墊背。省委追查的時候,肯定會弄清來龍去脈。
在場的領導見媽媽率先向會議室走去,他們沒有時間考慮太多,一個個朝著媽媽的背影追了上去,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討論出一個善後方案。
我呆呆的楞在原地,直到楊霞上前搭話的時候才清醒過來,媽媽的心機也太深了吧,不對,應該說是政治手腕超級狠辣,誰也不知道省委會如何追究下去,要麼在媽媽前往省委之前,主動拿出姿態,相關責任人包括未露面的那位市長主動辭職並說明情況。
我暗暗讚嘆媽媽的迂迴之計,完全是借刀殺人的最高境界啊!
我還是太嫩了,只知道快意恩仇。殊不知此刻憤怒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要為官,我還要學的很多啊!
看著媽媽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尤其那黨旗國旗之前的大班台,光是看著就給人一種威嚴莊重的感覺,普通老百姓若站在這裡,不敬畏才怪。
楊霞幫我簡單的包紮了一番後便離去了,我猜測她這個時候也應該很忙。我無聊的在媽媽辦公室里看了一會報紙,後來實在無所事事,乾脆趴在了媽媽的辦公桌上睡著了,畢竟連番救人,哪怕是鐵打的身體,也有些扛不住了。
午夜十點多的時候,媽媽略顯疲憊的回到了辦公室,我被突然驚醒,我很容易的感覺到,有一股濃密的陰雲包裹在她的身旁,揮散不去。
「睡著了?手臂還疼不?」媽媽的聲音微微沙啞,拿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早不疼了,只是擦傷了一點油皮。」我連忙站起身子,騰出軟乎乎的老闆椅,示意媽媽坐下休息一會。
「不坐了,回家吧。」媽媽從衣架上拿起風衣披上。我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到了車庫後,媽媽拿出鑰匙,準備自己開車:「小趙今天辛苦了,我讓他提前回家了。」
聽到媽媽的話,我心裡一陣不是滋味,媽媽看似表面冷漠,但她的內心卻何嘗不柔軟,她連下屬都能關心到,可她卻唯獨忘記了自己,難道她自己就不辛苦麼。
第39章:來電
「媽,我來開吧,你休息會。」我從媽媽手裡搶過鑰匙。
媽媽猶豫了一瞬後,點頭同意坐進了副駕駛,疲憊的靠著椅背,靜靜地一句話也沒有說,猶如一座冰雕,清冷地彷佛沒有呼吸。
由於已經入夜,路上倒是暢通,並無多少行人車輛,可路面結冰,導致我根本不敢開的太快。
我看著媽媽心事重重的樣子坐在那兒,一聲不吭。開口問道:「怎麼了,剛才開會不順利嗎?」
媽媽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清楚,「啊」了一聲,似是承認似是詢問。
「您是不是在想死去那些人的善後事宜?」
「你覺得補償就能使那些喪命的人得到安息嗎?」媽媽反問道。
媽媽第一次和我談起工作上的事,而且還帶著那種哲理性的詢問,我來了興趣。笑了笑自顧自地說道:「怎麼可能,政府哪怕補貼每個逝去的人大筆金錢,也換不回他們的命啊。再說了,死去的那些人大都是無家可歸的窮苦人、叫花子,這比錢發到誰的手上?難道是發給那些拋棄他們家人的手上嗎?我認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人死難以回天,要以此次事件為教訓,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消除貧困,人人安居樂業,杜絕此類悲劇再次發生。」
媽媽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著我搖了搖頭,說道:「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不管社會發展到何種地步,不公與貧困永遠都不會消失的。」
我心裡一動,難道社會真的像媽媽所說,貧困與不公永遠都會存在嗎?我忍不住問道:「所以,所以您覺得怎麼樣做才能從根源上解決。」
媽媽眼中閃過諸多思緒,漸漸的明朗了起來,眼神越發犀利有神:「那就是把用屁股做決定的人清除掉,便不會再有此類悲劇了。」
「呃,能解決完嗎?」媽媽看來鐵了心要和某些人鬥爭到底了。
「解決不完!但是只要我在任一天,我的治下就堅決不會允許有此類蛀蟲尸位素餐!!!」媽媽前所未有的堅定,聽得我熱血沸騰。這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官員形象。我也暗暗為自己在市委大樓前的憤慨而感到臉紅,原來媽媽想的遠比我深遠,遠比我貼近實際。
「媽,我將來畢業後,也想從政!」我脫口說出了自己的人生規劃。
媽媽愣了一下,旋即難得的笑出了聲:「等你考上大學再說吧。」
看著媽媽笑了,我也跟著歡快了起來,忽然覺得這個話題可以和媽媽多套套近乎,順著說道:「我肯定能考上,不過我很苦惱報哪個大學好點。」
媽媽翻了翻白眼,沒有搭理我。
「您覺得咱們省的示範大學怎麼樣,財經也不錯,礦大的話倒也能接受。」
「出息!你就這點追求啊。」媽媽笑罵道。
「那倒不是,清華北大不是不敢想,主要是離你太遠了。」
「切,等你真的考上清華北大了,我調去燕京上班!」媽媽不屑的激了我一句。
「媽,這可是您說的,我要是真的考上清華北大你陪我去燕京啊。」我心裡一熱,激動的求證道。
媽媽無語的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放佛在說,趕緊洗洗睡吧!
和媽媽一路說笑,不知不覺的,車子就駛到了常委家屬樓附近。當看到周圍燈光璀璨、商鋪林立的商業街時,我才回過神來,糟了,關顧著和媽媽說話了,殊不知媽媽還沒有吃飯呢,當然,我也沒有吃,可一想起下午救人的場景,我就沒什麼胃口。
看著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半了,不少飯館倒是開著,但也已經較為冷清,回家吃肯定不行,就算媽媽想做,我也不忍心她繼續勞累。
於是乎,我直接將車子開進了一個地下停車庫。
媽媽見狀問道:「你幹嘛停車?」
「當然是吃飯啊,你中午也沒有吃幾口,都一天了。」我隨口道。
媽媽默默點了點頭。
走在大街上,我在前面慢悠悠地找著合適的餐館,仔細就如同尋覓價錢不菲的珍寶,媽媽則是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就這樣,我們放佛一對老夫老妻,我還是那種特有大男子主義的老公,我心裡隱隱有幾分異樣,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媽媽身材高挑,端莊中又帶著曼妙氣息,幾乎路過的人都會下意識望上幾眼,眼神轉向我時,又會露出濃濃的嫉妒之色,這讓我頓時飄飄然起來。
「你到底找好了沒有,外面怪冷了,隨便找一家得了。」媽媽察覺出了周圍的異樣,開口說道。
我還沒有過足被人羨慕的癮,真想時間永久的停留在這一刻,旋即頓下腳步,回頭笑道:「我今天有多辛苦,您也是看在眼裡的,我可得精挑細選一下,好好宰您一頓!」
媽媽愣了愣,完全沒有想到我還有厚著臉皮準備邀功的心思。
媽媽正準備反駁,轉眼見到前面有一家杭幫菜館,她頓時眼珠一轉,招招手:「就去哪家吧,快點進去,免得關門了。」
媽媽率先向前邁步走去。當我看清招牌時,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杭幫菜清淡鮮美,裡面人也不多,比較清幽,應該是她自己喜歡的吧。
我倆差不多是菜館最後的兩個客人,但服務生還是笑臉相迎,帶我們走到了靠近窗戶的位置,隨後拿出一份菜單。
媽媽將菜單遞到了我的手上,「你點吧,你不是說讓我犒勞你嗎?」
我沒有吃過杭幫菜,再說,媽媽既然喜歡這裡,那就一定有她所鍾愛的。我將菜單又推到了媽媽的手裡,「您點吧。」
媽媽沒有推辭,順手接過,點了宋嫂魚羹、龍井蝦仁、再要了一個劍蘭和乾菜扣肉,便讓廚房先去做。
點完菜後,我倆就那樣面對面干坐著,氣氛登時沉默下來,我看著媽媽額前的那縷銀髮,腦海里頓時浮現出過去的種種和媽媽的點點思緒。
不知不覺,在我陷入回憶的過程中,點的幾個菜已經上來了,媽媽拿起筷子,小小地夾了塊劍蘭,放在口裡咀嚼。
見我一直沉默不語地看著自己,「發什麼呆啊,吃呀,你不是說餓了麼?」媽媽被看的有點渾身不自在,特別是我眼睛裡不斷翻湧的熱烈情感,讓她忐忑不安。
「啊?哦哦,好!」我連忙回過神,就在準備拿起筷子時,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座機號碼?都這個點了,是誰打的呢?我思索了一下沒有頭緒,當即按下了接聽鍵,媽媽這時候也放下筷子,好奇的看著我。
「喂!懷遠?是你嗎?」
第40章:火車站
「劉姐?劉姐,是你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拘束,但我還是第一時間聽了出來。往日在安寧擺地攤時,和我一起擺攤的那個善良大姐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算你小子有良心,做了城裡人還能聽出我的聲音。」劉姐的聲音逐漸平穩下來,微微急促的語氣,能聽出此刻的她很是激動。
昔日老友來電,我突然一下子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題,東拉西扯的問了許多許多。
「好了好了,長途電話挺貴的,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說關於懷清的事。」劉姐收起玩笑,一本正經的說道。
「懷清怎麼了?」我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從里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我和懷清從小相依為命,自我來到天府後,我和妹妹之間的書信往來一切正常,直到最近一個月,懷清好像突然失去了消息,我接連兩份信件均沒有得到回覆。
媽媽這時也放下了筷子,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你先別急,懷清沒什麼大事,只是……只是……」劉姐吞吞吐吐的。
「只是怎麼了?我的劉姐啊,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啊。」
「她輟學了,具體是什麼原因,我問她她也不肯說啊。」劉姐無奈地說道。
「輟學了?」我腦子快速運轉起來,設想事情發展的原因,可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
就在這時,劉姐的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懷清找我借了200塊錢,說是坐火車來找你,剛乘上火車不久。」
這妮子,就算是來找我,給我提前打個電話也好呀。
我仔細推算了一下時間,大概明天中午的樣子,她就能到達天府火車站了。
掛斷劉姐的電話,我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媽媽說了一遍,媽媽當即也催促我明天一早就趕回天府去,雖然百般不願,可一想到懷清即將到來,我也只好先提前回家了。
「媽,那您什麼時候回家啊。」
「再說吧。」媽媽輕輕捋了一下髮絲說道。
「啊?再說是什麼意思,那不行,等我接上懷清就來棉城繼續陪你。」
媽媽聞言翻了一個白眼,「別來回折騰了,距離過年也就剩下不到兩周的時間了,我爭取年前回家。」
得到媽媽的確定,我這才作罷。
第二天清早,臨走時,媽媽特意叮囑我,一定要照顧好懷清。對於媽媽的反覆嘮叨,我只覺的心底放佛有一個股暖流划過,並未覺得不耐煩。
乘坐媽媽的專車,大約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就來到了天府火車站。
天府火車站內,火車的汽笛聲緩緩響起,一輛顯得陳舊的火車緩緩地進了站。
月台上,我叼著煙,焦急的來回踱步,見到從天府而來的這班列車,我立馬扔掉煙頭,目不轉睛的尋找著從車廂上走下來的人群。
沒一會的功夫,月台上就走慢了人群,密密麻麻的猶如下鍋的餃子,見此清醒,我頓時慌了,暗罵了一聲自己「愚蠢」,早知道這種情形,我還不如守在出站口啊。
我伸長了脖子,不斷的搜索著懷清的聲音,焦慮地不行,等到人走到差不多後,依然沒有發現妹妹的身影。
我心裡「咯噔」一聲,徹底慌了,趕忙撒丫子朝出站口跑去,沒跑多遠,我眼角餘光忽然瞥到遠處月台,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獨立在台子上,穿著黑色的長寬風衣,身姿優雅,卓爾不群的女人,不是溫妙竹還能是何人。
她不是去燕京參加業務培訓了麼,怎麼會在這裡。溫妙竹沒沒有看到我,放佛心事重重地在等待著某人。
眼下還要尋找妹妹,我也就不打算上前打招呼,看了一眼後,順著人群朝出站口涌去。
在火車站裡里外外尋找了幾圈,始終沒有看到懷清的影子,我心底焦急莫名,拖著酸軟的腳步,正想去火車站派出所報警時,一個清脆的嗓音帶著幾分由衷的歡喜從身後傳來。
「哥!」
我渾身一顫,閃電般轉身外望去,就見扎著馬尾辮,髮絲略顯凌亂,穿著黃色剪裁布料,棕色亞麻布寬鬆褲子的懷清提著老布旅行包跑了過來。
見到妹妹的瞬間,我頓時轉憂為喜,就連那一絲埋怨也消失不見。
「懷清!」我朝著妹妹揮了揮手,快步走去,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發酸,毫無猶豫地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
懷清自然激動莫名,眼淚幾乎是同一時間就流落而下。我倆相擁良久,這才緩緩鬆開。
我仔細看了一眼懷清,才發現她身子骨偏瘦的厲害,不變的是肌膚依然雪白,臉蛋精緻。或許是因為興奮的原因,一張小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一股城市女孩所不具有的純凈自然氣息,讓我這個做哥哥的保護欲大漲。
一路上,我倆噓寒問暖,我唯獨沒有問起家裡的情況,懷清仿佛也很忌諱這個話題,並沒有主動提起。
走到媽媽的專車裡,懷清有些畏縮地看著車裡的一切,有幾分好奇,也不敢隨處亂碰。
可沒過多久,懷清也沒什麼精力關注這些新鮮東西,坐火車硬座也是很累的事情,又如此長途跋涉,懷清眼皮打仗,沒過幾分鐘就在汽車后座上靠著睡著了。
我愛憐的摸了摸妹妹的髮絲。眼神恍惚,自養父去世後,懷清的境遇比起我好不到哪裡去,何麗雲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一向重男輕女,只對自己的兒子聰兒比較上心。懷清的繼父更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賭徒。以前有我在,我倆還能相互照應,我走之後,真不敢想像她是如何在那種家庭里生活的。
第41章:畜生朱大長
帶懷清回到家裡,妹妹免不了一番好奇的打量,同時眼中充滿了震驚,在她的世界中,真不敢想像一個房子會裝修的如此豪華。這得需要多少錢啊,幾萬?十幾萬?想到這裡,她連坐在沙發上,都不敢把屁股坐實了。
看著懷清的表現,我心裡一痛,但也沒有去裝作過來人的模樣說放輕鬆之類的話語。我剛被媽媽帶到天府的時候,也是如此表現。時間久了,自然會放鬆。
許久沒有歸家,冰箱裡除了幾桶泡麵外再無它物。考慮到懷清坐了一夜的火車,這會肯定餓極了,我泡了一桶泡麵打算讓她墊墊肚子,然後安排她美美的睡上一覺。
一碗泡麵,懷清沒幾分鐘就吃完了,看來小丫頭真是餓壞了。
「懷清,說說吧,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叉手坐在她的對面,思慮良久,還是問了出來。
懷清聽到我的發問,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去,緊接著,眼眶逐漸變紅,到最後,兩行清淚倏然落下。
「哥……」一聲令人心碎的顫音,我再也坐不住,起身攬住了懷清的肩膀。
從懷清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我這才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要說罪魁禍首,還是我臨走時給她的三萬塊錢所引起的。
懷清的繼父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賭徒,有一天,他再次輸的血本無歸,討債的人上門,繼父無處可躲,誤打誤撞的跑進了懷清的房間,陰差陽錯之下,他發現了被懷清藏在衣櫃里的三萬塊錢。要知道,在安寧那種偏僻落後的城市,三萬塊錢可是一筆大錢。
懷清的繼父略一思慮,便清楚是我給的,而通過媽媽的言行舉止,他誤以為媽媽肯定是那種富得流油的老闆,通過我的關係,能給妹妹的錢絕不止這些。
也就是從那天起,懷清繼父偷著將錢揮霍一空,直到這時候,懷清依然沒有察覺。一個上高中的姑娘,也沒有什麼大的花銷,所以不留神也是情理之中。
我捏緊拳頭,沉寂半晌沒有說話,但懷清從我眼中看出了吃人般的目光,聲音更加變小。可能在她的心裡,會絕的我在怪罪她。
「後來……」
繼父開始有意無意的和懷清套起近乎,不時側面打聽懷清還有沒有存款之類的。冰雪聰明的懷清這才起了疑心,當她急匆匆的在衣櫃翻找那三萬塊錢時,發現被她藏好的錢早已不翼而飛。
懷清說道這裡,哽咽聲變成了嚎啕大哭,我能想像到妮子當時是有多麼的崩潰。
「事情發生在什麼時候?」我陰沉著臉問道。
「兩個月前!」懷清怯怯的看了我一眼,迅速低聲說道。
怪不得!怪不得近兩個月她都沒有和我有書信往來了,原來是她覺的有虧與我。
「唉……」我心疼地摸了摸懷清的腦袋,發出一聲嘆息後,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我聽劉姐說你輟學了?為什麼?」我知道事情到這裡絕對沒有完。
「他後來輸的更多,好像和市裡的黑社會還有什麼糾葛,有一天,家裡突然來了一大群人,揚言他要是還不上錢,就要剁掉他的手!那天之後,媽媽去燕京了,說是要陪哥哥去上學。」懷清感受到我的撫摸,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平靜的訴說著,當說到媽媽拋棄了她和家裡去燕京陪哥哥上學的時候,她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冷漠地好似在敘說別人的故事,默哀大於心死!
「然後你就輟學了?」
懷清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聲音更加清冷:「眼看還款期限就要到了,他想過逃跑,可家門口每天都有人守著,他出不去,無奈之下,他來求我了!」
「求你?求你做什麼?三萬塊錢已經被他拿去了,他還想做什麼?」我預感到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就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度。
「求我聯繫你,給家裡轉點錢!我拒絕了!」懷清的聲音無比堅定:「任憑他怎麼說好話,我就是死活不同意。沒料到,他的心腸會那麼狠毒!」
「嗯?」
「他把我推給那些黑社會,說是用我抵帳!!!」
「什麼?畜生!王八蛋!朱大長,我他媽讓你不得好死!」我徹底暴走了,三萬塊錢被偷走,我雖然憤怒,但遠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當聽到他居然拿懷清抵帳,我恨不得一刀結束了這個人渣。
懷清拉了拉我的手,沒心沒肺的傻笑著:「哥,被你保護的感覺真好,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每當我被人欺負,你就是這樣的毫無顧忌!不過用不了你親自出手,他已經得到相應的報應了。」
我疑惑的看著懷清,只聽她娓娓解釋道:「我在被他們帶走的途中,偷偷逃走了。順便還報了警,朱大長還有那伙黑社會,應該已經被抓起來了。」
聽到這裡,我這才緩緩放下心,「好,過去的事我們不去想了,既然你到了天府,以後有哥保護你,看那個不長眼的敢欺負你。接下來,我讓媽媽幫你聯繫一家學校,哎,也不用那麼麻煩,就到我們學校,我們一起上下學。」
我的話剛說完,懷清搖了搖頭:「哥,你也知道,我不是念書的那塊料子,我想……」
「你想個屁!」聽到懷清有不想繼續讀書的念頭,我情急之下爆出粗口,焦急道:「你學習成績多好啊,別給我說這半年以來你退步了。再說,你才多大呀,不念書你幹嘛去,啊?我問你你幹嘛去?」
懷清被我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眼眶頓時再次紅了起來。
「哥,你別老氣橫秋的,你也只比我大了一歲好不好,再說了,我會找到工作養活自己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拖累你。」懷清語氣很是倔強,說完後,就想起身離開。
「坐著!!!」我一把摁住她的肩膀,看著她那漲紅的小臉蛋和堅毅的眼神,心裡不免的有些動搖。
「懷清,哥剛才說話有些沖了,可我都是為了你好啊,你看,我現在也去學校念書了,不同的年齡就要做不同年齡的事,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哥,我……反正我就是不想念書了,你看,讀書考大學,是不是為了打工掙錢,我現在提前一步,不比他們差,再說了,我能吃苦,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行。哥,你相信我嗎?」懷清看著我沒有說話,聲音變得有些不自信起來。
從小和懷清一起長大,她的性格我最是了解了,一旦做了決定,那是幾頭牛也拉不回來的,而且,她不願意去讀書,說白了就是不想麻煩媽媽,更或者說她不想去求任何人和依靠任何人。
第42章:青兒來做飯
「哥,你會幫我吧,你會的吧。我現在只有找你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養活自己的,不會給你添麻煩太久的。」
我伸出手拇指刮平她因為緊張而擰在一起的眉頭,最後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胡思亂想什麼呢,你是我妹妹,用的著這麼客氣嗎?這樣吧,你先在這裡住著,把這裡就當成你自己的家,剛好我媽在棉城上班,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至於上學還是上班,我們過完年以後再說好不好。」
我沒有在做懷清的思想工作,還是等媽媽回來以後再說吧。想必以媽媽的閱歷,肯定能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懷清遲疑著點點頭,隨後又略有擔憂地問道:「那蘇阿姨呢,她會不會不願意我住在這裡,她會不會不開心?」
「放心吧,我媽今天早上還跟我念叨你,臨走時反覆叮囑我將你照顧好。」我正說著話,口袋裡的手機頓時響起,我掏出一看,發現時媽媽的來電。
「這不,正念叨呢,她就打來電話了。」我接通電話:「媽,我到了,您放心吧……懷清我已經接上了……嗯嗯,您就放心吧……我……」
話還沒有說完,手機突然關機,我這才想起,今早走的急,手機根本沒有充電。
「這樣,你坐了一夜的火車,應該睏了吧,我先帶你去休息會,下午我讓青兒來做好吃的,就當時給你接風洗塵了,你可不知道,青兒做飯的手藝可好了。」
「青兒?哥,青兒又是誰啊?」懷清好奇的問道。
「咳咳,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特別要好的朋友。」不知道為什麼,我到現在也不願意在外面大方承認青兒是我的對象。
「不會是嫂子吧!」懷清愣了愣,旋即脫口而出。
「咳,算是你想像中的那種關係。但你記住了,千萬不要在我媽面前提起青兒。你懂得,父母嘛,總不希望孩子早戀!」
「哥,你可以啊,這才來天府半年,都找上女朋友了,快給我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哎呀,你別拉我啊……」懷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我拉著往樓上走去。
將懷清帶到媽媽的房間後,懷清看著媽媽整潔而又素雅的房間,一時竟不敢躺上去,支支吾吾地說道:「哥,我衣服髒,我弄髒阿姨床單的。」
我鬆開懷清的手,揉了揉她的臉蛋,隨後將她強行按壓在床上:「我剛才跟你怎麼說的,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你,你老是這麼拘束,弄得我也緊張起來了。」
「哥,我……」懷清看著我即將退出房間,一時情急,站起身子就想跟我走。
「老老實實睡一覺,下午青兒來了,給你做好吃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妮子,還跟我客氣個什麼勁。將房門輕輕關上後,我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朱大長、何麗雲,你們給我等著,這件事沒完!
下午,青兒接到我的電話,得知我已經回到了天府,從電話里就能聽出她那歡呼雀躍的笑聲。當聽到讓她來家裡做飯,一起為妹妹接風洗塵時,她滿口答應。
一天的奔波勞累,我簡單沖了個澡,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多,直到門鈴聲響起,我才悠悠轉醒。
青兒吃力地提著兩大包食物原材料,她穿了一聲運動服,外披一件衝鋒衣,腳踩運動鞋,梳著馬尾辮,俊秀的小臉蛋上居然破天荒的補了淡妝。
「你這身打扮,看來是打算出門旅行啊。」我笑著打趣道,順便從她的手裡接過蔬菜。
「什麼呀,天天盯著工人裝修,可不得穿的麻利點。」青兒換好鞋子,左右張望了一圈,問道:「你妹呢?」
「她呀,坐了一夜的火車,估計還睡著呢。」
青兒點點頭,刻意放輕腳步,來到廚房,開始熟練的撿菜。我跟了上去,為青兒打起了下手。
青兒的手藝不得不佩服,沒多長時間,就做了精緻的六菜一湯。
懷清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時,我和青兒正往餐桌上端菜。當看到我們正在忙活,一溜煙沖了過來:「哥,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這位就是嫂子吧。」
青兒聽到懷清的稱呼,頓時喜笑顏開,拉著青兒的手坐在了餐桌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這時候,我倒像一個多餘的人,左看看右看看,主要是還插不上嘴。她倆年齡相仿,性格相近,都是那種清純秀麗的小姑娘,相同的話題怎麼也聊不完。
吃完飯後,刷鍋自然是被我承包了。青兒和懷清則是坐在沙發上,不知道竊竊私語些什麼,懷清紅著臉,不時還偷看我一眼。
晚上十點多,青兒打算告辭,懷清一把拉住她的手,無論如何也不讓離開。理由無非是天太黑、不安全云云。
和青兒分開一段時間,我的慾火就沒有發泄過。也有心留她住下,隨即順著懷清的話題說道:「是啊,你就別走了。明天你帶懷清去天府轉轉,逛逛商場、買買衣服之類的。」
懷清一聽轉街買衣服,小腦袋頓時搖的就跟撥浪鼓一樣,她從安寧坐火車來天府,車費還是劉姐出的,身無分文,自然不肯去。
「哎呀,我也好久沒有逛街了。啞巴,買衣服逛商場都沒問題,你買單!」青兒指著我,對懷清說道:「你就別推辭了,你哥有的是錢。」
看出懷清的猶豫,我連忙一挺腰杆,說道:「就是,你哥我有的是錢,別心疼!」
在我倆輪番慫恿下,懷清這才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當青兒跟著懷清準備上二樓睡覺時,卻被懷清攔在了樓梯口:「嫂子,我晚上睡覺不老實,你還是跟我哥一起睡吧。」懷清說完後,朝著我了做了一個鬼臉,噔噔轉身上樓。
看著懷清的背影消失,我一把摟住青兒的小蠻腰:「小妮子,上次你將我撩到火起,自己卻撤退了,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一回來就想著欺負人。」青兒紅著臉,不滿地嘟起小嘴。
「哈哈哈,你現在是喊破喉嚨也沒有人理你咯!」我攔腰抱起青兒,大步流星朝著臥室走去。
「唉呀!你等一下……等一下啊,客廳燈還沒關呢……」青兒一聲驚呼,但雙手卻下意識摟在了我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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