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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雨錄 (27-34)作者: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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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3:36: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江山風雨錄】(27-34)
作者:沉心
字數:44493
第二十七章
夜裡,麓靈派落霞峰後山,黑犀潭。
一隻體型駭人的斑斕猛虎橫臥在一塊一丈之高的砂岩之上,前肢壓著一隻黑毛野豬,口中叼著一塊血淋淋的豬肝肉大快朵頤。那圓溜溜的大眼睛,在暗夜裡泛著精光。
距猛虎所在砂岩不遠處,黑犀譚邊緣的沙地上,篝火熊熊燃燒,飄著誘人的烤肉香味。沙地上,麓林七子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握著肉串,笑聲爽朗,放浪形骸。
「哎呀,真香吶,這鹿肉鮮嫩多汁,配上小六的調製的香料,簡直要人間美味啊。若是每餐都能吃上,那也勝過神仙。」
三師兄李長風大笑道,手裡肉串吃完,又伸手到火堆邊上取來一根。那鹿肉肥廋均勻,被柴火烤得滋滋作響,冒著油花,放到盤子裡,裹上香料,一入口,香味便瞬間溢滿口腔。
四師兄顧輕舟飲了口黃酒,用香帕擦去嘴角油漬,一邊用小刀切著盤子裡的烤雞,一邊道:「小六腦子就是活絡。就是連吃的也想出這般美妙的點子。花椒,芝麻,還有番椒,以火烘乾,再磨成粉,以鹽混之,味道真是絕了。我雖嘗過番椒,因其味過於辛辣,入口猶如火燒般,不甚喜之。小六這一番調配,我吃得滿頭是汗,卻越來越上癮。」
「師兄喜歡,六弟不勝榮幸。」陳湛非雙腿盤坐,右側石頭上放著一捆柳樹枝。他捋去葉子,將柳樹枝折成一尺余長,接著串起幾塊豆腐墩般大小的鹿肉,插在火堆邊上的沙礫中。見先前放置的無鱗小魚已烤得兩面金黃。他取來放在木盤裡,端給坐在潭水邊上泡腳的陸氏雙姝。
陸紅苕與大師姐一邊欣賞月色,一邊裸著白皙精巧的雙足悠閒地撥弄清涼的潭水,二人中間的石頭上,木盤裡盛著幾串烤羊肉,和一壺桃花釀。
見情郎端著木盤走來,陸紅苕嘻嘻一笑,咳了咳嗓子,故意冷著臉道:「小六子,為何慢手慢腳,存心要餓死本宮與大師姐?」
「呵呵。」陸芷箐被小師妹刁蠻的模樣逗笑,那傾城絕世的容顏,美得如同九天之上下凡的仙子。
陳湛非上前,捧著木盤單膝下跪,道:「小六子來晚了,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哈哈哈...」
火堆旁的四位師兄大笑。
陸紅苕拿起烤魚,分一串與大師姐,瓊鼻嗅著肉香,不禁咽了咽口中的津夜。
「嗯,這魚烤得還挺香呢。」她蘸了點香料,小嘴一張,便咬了口魚肉,一隻腳伸到陳湛非面前,「就罰你為本宮捏腳,捏得滿意,就免罰,捏得不好,就罰你去凈事房。」
陳湛非握著師妹玉足,道:「小六子這就為皇后娘娘捏腳。」
小師妹的玉足還沾著涼水,摸著有些冰涼。肌膚嫩滑細膩,好似白玉雕成。陳湛非握著右足腳踝,四肢何在足背,拇指貼著足底,輕輕按壓。
「哎呀,癢。」陸紅苕叫道。
陳湛非故意按著她足心軟肉,微微施壓,便叫小妮子忍不住扭捏起來。
「壞蛋師兄,輕點。」
「好好好。」陳湛非點頭,兩手一邊按摩,一邊輸送真氣。陸紅苕只覺得冰涼的小腳此刻暖呼呼的,實在舒服。
精美無暇的小腳,陳湛非嗅著香味,恨不得張開嘴將那一顆顆飽滿精英的腳趾含入口中,以舌頭吸舔。若是只有他與小師妹,那今夜這雙玉足非得夾著他的雞巴弄出精來不可。
「師兄,吃吧。」陸紅苕將咬了兩口的烤魚遞到情郎嘴邊,後者絲毫不嫌棄,張嘴就咬了一口。果然,沾著師妹的口水,魚肉更香了。
此時,火堆邊上的二師兄玉昭言笑道:「小六與小七如此恩愛,真是羨煞旁人吶。」
五師弟寧瀟蘅道:「二師兄可有心儀女子,只管稟明師父師娘,求他二位與你作主求親。」
玉昭言擺手,搖起手中摺扇,道:「二師兄我還是做個閒雲野鶴最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也免得煩心事。」
李長風道:「那萬一日後真遇者心儀女子,二師兄可寧願錯過?」
玉昭言端起酒杯,舉頭望月,嘆道:「若真有我心儀之人,必娶之。如師父師娘那般舉案齊眉,恩愛有加。亦是人間至幸也。」
他一口將酒飲盡,酒杯扔在沙地上,便提起佩劍,一個飛身躍入潭水之上。足底踩水,卻不濕鞋面。
拔出長劍,映著皎潔月光,玉昭言身形似鶴,宛如游龍。劍身錚鳴,收放之間,輾轉騰挪,劃破長空皓月,激起瑩瑩浪花。真是個剛柔並濟,暗裡藏鋒。
就連大師姐陸芷箐也不禁嘆曰:「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玉昭言的劍術,連她也不敢輕言勝之。
「砰。」
玉昭言身如飛燕,一個翻身飛躍,從潭水錶面落在沙地上,長劍順勢揮斬,一道剛烈的劍氣劃破夜空,如無形利刃,將波光粼粼的水面被劈作兩半。霎那之間,震耳欲聾,無數水花飛濺。
「哎呀。」陸紅苕驚呼,身子不由得朝情郎撲過去。生怕飛濺而來的水花打濕她的衣物。
「師妹莫慌。」陳湛非一手摟著師妹細腰,起身將她罩住。
一旁的陸芷箐面色不改,玉手隨意一揮,一道氣浪擋住襲來的水花。身上衣物半點不曾沾濕。
姐妹倆泡夠了腳,攜手走到火堆旁,並未穿著鞋。
陳湛非用樹枝扒開紅彤彤的炭火,掏出一坨被燒黑的泥團。用樹枝尖戳破滾燙的泥殼,如同剝雞蛋般,得到一團裹著荷葉的烤雞。
「哇,六師兄做的叫花雞真香呀,手藝簡直勝過天香樓的廚師。」陸紅苕挨在陳湛非右側,眼見他將荷葉的烤雞叉在木盤裡,灑上香料粉。
手裡的小刀橫豎切割,好似庖丁解牛般熟練無阻,沒幾下功夫就將雞頭、脖子、雞翅、雞腿、雞胸、雞肋各部位分好,擺在盤中。
「師妹,這個雞腿給你。」
「謝謝師兄。」陸紅苕饞得口水直流,抓起雞腿便咬了一口。
陳湛非見她吃得開心,俊朗的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起身將烤雞端在各位師兄面前,由他們挑選。
陸芷箐挑了塊雞翅,用柳樹枝作的筷子夾著,小口咀嚼。
「唉。」三師兄李長風飲了口酒,嘆息道,「眼見逃至湘南府的難民日益增多,只怕韃子大軍這次真要攻破襄陽城。屆時,若是金軍南下,麓靈派當如何應對。」
寧瀟蘅道:「聽聞大西國皇帝張崇義已於兩月余前負傷戰死,麾下四部大營,近十四萬人馬群龍無首,朝廷有意招撫,共御金軍。想來事成,加之歸義軍十萬人馬,朝廷定能守住襄陽。」
陳湛非面色凝重,道:「三軍共御韃虜,最好不過。只是聽聞歸義軍與朝廷那幾個大學士素有間隙,全憑皇后制衡。大西軍亦然。且朝廷欲招撫大西軍,金國自然也會。須知那金國平西大將軍吳伯先,十七年前還是朝廷的山海關鎮邊總兵,世受大寧皇恩,還不是降了韃子。如今金國日盛,天下四分有三,大西軍未必肯受朝廷招撫。如若張崇義那幾個兒子真降了金國,大寧朝廷存滅與否,只在旦夕之間。」
小師妹問道:「可聽說張崇義被金兵射中左眼而死。他那四個兒子必然與金軍勢如水火,想來不會投降。」
陳湛非道:「但願如此。只是人心多變,為私惠者多,為大義者少。那黃州總兵與金軍交戰而亡,他弟弟鍾豫不還是降了。據說還領著金兵到襄陽城下勸降。」
三師兄顧輕舟道:「身逢亂世,要麼明哲保身,要麼建功立業。上次殺光金國使者,我總有惹了大禍的念頭。麓靈派四百年古剎,真要降了韃子?」
「唉。」眾人皆低頭嘆氣。
陳湛非凝視著熊熊燃燒的柴火,想起方才三師兄說的話。身逢亂世,的確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他道:「若在太平盛世。吾輩自當清心寡欲,修武煉功,傳承聖道。三師兄的話點醒了我。」
「湛非有何高見?」顧輕舟問道。
「高見不敢。」陳湛非道,「只是師弟想,身處亂世,實非我願。何不趁此機會,建立一番功業?驅逐韃虜,光復神州。上承聖意,下安黎民,他日逐鹿中原,飲馬北海,有何不可?」
大師姐,小師妹,四位師兄,皆露出驚訝之色,紛紛盯著少年。
「師兄。」陸紅苕伸出小手摸在情郎肩膀上。
陳湛非握著她的玉手,道:「若師兄他日成就一番雄圖偉業,君臨天下,必封師妹為皇后。」
「你不許反悔。」
「絕不反悔。」陳湛非舉三指發誓,忽而憋不住大笑,「哈哈哈哈...」
陸紅苕氣得捶了他幾拳,「不許笑,不許笑,人家還以為你是認真的。」
陳湛非道,「師兄絕無戲言。」
陸芷箐寡言少語,亦被小師弟所說的話震驚,她問:「小六若真欲建功立業,可有何良策?如今韃子竊據神州,天下四之有三。大寧朝廷一敗再敗,危如累卵。想要有所作為,只怕時日不待人矣。」
陳湛非答曰:「金國盛強,大有一統天下之勢。但師弟想來,至少三五年之內,天下依舊一片亂局。如今朝廷尚有荊南三府與越州之地,東南沿海,還有金陵朝廷的水師提督,延平王,討虜大將軍陳森所部十餘萬人。更何況尚有大西軍與歸義軍,韃子要一統天下,還需要些時日。不過大西軍要是降了韃子,我等就準備好剃髮易服,以迎大金王師吧。」
「哈?」三師兄瞪大眼睛,「剃頭留辮子,那還不如砍了我的頭。」
玉昭言拔出佩劍,劍身反射著篝火的光芒,他沉聲道:「誰敢要我剃髮,我就取他的狗命。」
陳湛非道:「我等雖修為有成,但憑己身就想阻擋千軍萬馬,實在痴人說夢。」
陳湛非捏著一塊碎石子,丹田運氣,手臂猛甩,那石子激射而出,擊斷十來丈之外,一顆大樹上手臂般粗細的分枝。
「啪。」那石子爆成粉末,樹枝應聲而落。
陳湛非道:「我等苦修十年,尚且有天資者,如今方才有此功力。可別忘了,早三百年前,世間就有了火槍。到如今,一個凡人,哪怕是八歲孩童,能有力者,一隻火槍在其手中,其彈丸射出之威力,全不亞於我方才的功力。所以,欲建功立業,湛非以為,必以孫子之道,集累世兵法,修設武備,方可成功。」
「六弟欲下山參軍,學那桃園三義,祖荻劉琨?」寧瀟蘅問。
陳湛非嘴角含著淺笑,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寧瀟蘅不解,「這是何意?」
陳湛非仰頭望著浩渺蒼穹,億萬星辰,道:「師弟欲稟明師父,不如趁此亂局,招攬流民,開墾荒地,修武庫,高築牆,廣積糧,以不變應萬變。」
「可私修武庫,乃大逆之罪,朝廷豈肯同意?」四師兄顧輕舟道。
陳湛非笑了笑,「大寧朝廷自身難保,他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師姐,諸位師兄,湛非為此運量許久,還望我兄弟姐妹七人,同心協力,說服師父及諸位長老。如此,保的麓靈派香火永續,聖道不滅。才能驅逐韃虜,光復神州。救黎民於水火,保江山於危難。」
玉昭言站起身,搖著扇子,「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間,豈可苟全己身。我問湛非所言,心中激動。願與他一同想師父及諸位長老請願。」
「那不能少了我。」李長風站起。
「還有我。」顧輕舟跟著起身。
寧瀟蘅也站起,「封王非我願,惟想太平來,我寧瀟蘅也同意六弟的建議。」
大師姐陸芷箐微微一笑,道:「巾幗不讓鬚眉,女子亦可稱丈夫,我願同往。」
「啊...師兄,你們...紅芍也要助一臂之力。」陸紅苕急忙站起。
「驅逐韃虜,光復神州。此心昭昭,天地可鑑。」
黑犀譚旁,夜色茫茫,火光照耀。麓靈七子手掌相疊,同聲而出。
「啪嗒。」
「哎呀,羊肉掉火里了。」
「啊?快夾起來,別燒糊了。」
「我還沒吃盡興呢。」
第二日,麓靈派九峰長老齊聚靈寶大殿,一番商議後,同意招納難民為佃戶。考慮山上存糧不多,認為最多招納兩千人。
陳湛非卻說只招納兩千來人,實在太少。且據傳言,麓靈派的老鄰居,黑虎山的土匪居然開倉放糧,做起了好事。不少難民聞訊,紛紛上山歸附。算起了,黑虎山土匪,連著歸附的難民,如今只怕不在五千之下。再拖些時日,就達萬人規模。
以前黑虎山土匪吃喝穿用全靠搶,這幾年也學著麓靈派,修寨子,開荒地。還向山下村寨農戶保證,只要收成後上繳二成糧食,便不必擔憂遭受劫掠。還能得到土匪保護,免受官府各種苛捐雜稅。初始,周遭山民以為黑虎山土匪糊弄人,誰料他們還真說到做到。不僅不搶,若是哪處村寨受了災,糧食欠收,黑虎山還會放糧賑災。如此一來,一傳十,十傳百,受夠官府欺壓的百姓紛紛歸附到黑虎山下。
諸位長老一聽,擔憂麓靈派四百年聲望還比不過一群土匪,只好同意陳湛非的建議,再多招納三千人。
離恨崖,麓靈七子。
「師弟,明日就要出發去往武陵府,也不知護送的哪一位大人物?」
玉昭言道。
「這倒無妨,來者開價一萬兩銀子,不賺白不賺。」陳湛非道,他手中握著長劍,直指蒼穹。
寧瀟蘅沉思片刻,似有所悟,「依我淺見。來者出價如此之高,時間又緊迫,目的地還是大西軍盤踞的渝州城。那肯定是朝廷派往渝州招撫的使臣。」
玉昭言點頭,「小五言之有理。」
三師兄李長風道:「這般算來,我與輕舟前去襄陽府所救之人,想必也是一位身居高位之人。來人開價三萬兩。」
顧輕舟嘆息蹙眉,眺望巍峨群山,道:「這銀子不好掙啊。襄陽如今是戰亂之地。大寧,韃子,歸義軍三家混戰。等我們趕到,都不知道襄陽城還在不在朝廷手中。」
陸芷箐淺淺一笑,「那我倒想去試試。如今戰事焦灼,待在麓靈派太平不了幾個日子。不如親眼瞧瞧那千軍萬馬如何作戰。」
陳湛非朝顧輕舟道:「四哥,不如我與你換一下。明日你同二哥去武陵府,我與三哥去襄陽,如何。」
「唉,不不不。」顧輕舟笑曰,「我又不是那貪生怕死之輩,去就去了,有何懼哉。況且,四哥我也想見見,究竟是哪位大人物,出的起如此之高的價格。」
「不是九五至尊,那也得高官富紳。」玉昭言道。
照麓靈派以往的規矩,下山押鏢的弟子,可分得酬金的三分之一。一家出價一萬兩,另一家出價三萬兩。還特別指定先天境界的弟子。
就在幾位師兄商量押鏢回山之後,銀子如何花時,小師妹陸紅苕扯著陳湛非的衣袖走到一邊。
「師兄,你才回來沒幾日,又要出山。」小姑娘明顯不高興,撇著嘴。
陳湛非握著她纖白的柔荑,安慰道:「放心,用不著幾日,師兄便會回山。再者,師兄也想多掙些銀子,明年與師妹的婚禮才能辦的隆重不是?」
一句話說到小姑娘心坎,她羞澀地低下頭,靠入情郎懷中。
「那師兄答應紅芍,一定平安歸來。」
「一定。」陳湛非環住師妹軟腰,貼在她耳畔小聲道,「今晚來我屋子。」
「師兄壞。」
第二十八章
武陵府,位於荊州西北方向,西接渝州,東達襄陽,南連湘南。金軍南征,武陵府如今大半已淪於金國之手,西面連著湘南府大半,處於大西國掌控之下。僅余東南尚處於大寧朝廷管控。如今三方勢力交匯,戰亂不斷,百姓生如草芥,存者十之二三。
陳湛非與二師兄玉昭言離了麓靈山,騎馬沿湘水北上,星夜兼程一日後進入武陵府境內。又花了半日時間,趕到武陵府治所。
二人尋到府衙,奏明來意,並出示信件,見到了武陵知府白知衡。白知衡確認二人實屬麓靈派弟子後,當場寫了一封書信,蓋上府衙大印,交由他二人,並贈予白銀二百兩,言之為辛苦費。不算酬金之內。
「敢問知府大人,此番可是護送您前往渝州?」玉昭言接過銀子,問道。
白知衡為大寧朝廷四品官員,身著紅色官袍。身高六尺有餘,唇下二寸白須,面色消瘦。眉目之間,頗為憔悴。
「非也,如今武陵戰亂之地,金兵來勢洶洶,本官領太后懿旨,非詔不得離開。」白知衡道,「如今邀二位少俠前來,實為護送另一位貴人前往渝州,與大西軍談判,以圖共御金軍。至於那位貴人,勞煩二位少俠趕到寶田縣,即有人接應。」
師兄弟二人道別白知衡,騎馬出了武陵城。此時天色已晚,西方天際,夕陽燦爛,雲兒多姿多彩。
「小六,你以為白知衡口中貴人所謂何人?」玉昭言左手牽著韁繩,玉手握著摺扇,習慣性地扇著。
那扇子由上品金絲楠木與雪白色絹布製成,通體散發著微微奇香,沁人心脾,有醒目明神之功效。絹布上畫著麓靈主峰離恨崖雲海翻騰之景,還寫著玉昭言自個作的一首詩。
陳湛非回曰:「依師弟淺見,既然此次護送談判招撫之人並非與大西軍有交情的白知衡,那必然地位更在他之上。大西軍十四萬人,朝廷想要招撫,歸位己用,必須展示出莫大的誠意與重視。所以我猜,我兄弟二人要護送的貴人,大概就是大寧皇后,耶律南仙。」
陳湛非迎著涼風,望見天上變換多姿的雲彩,那雙漆黑的眸子,罕見地流露著哀傷的神情。耶律南仙,好熟悉的名字。為何每次念起這個名字,腦海里都會浮現出那張已經模糊了的臉。他幾乎記不清那張臉具體什麼樣,只知道她很美很美。
玉昭言點頭,「小六所言有道理。換做我是大西軍將領,大寧朝廷想要招撫,肯定要展示出極大的誠意。而大寧皇后親自前往談判,這誠意顯然十足。」
「傳聞大寧國母耶律南仙天姿絕色,才智聰慧,是當今天下第一美人。如若是她出使渝州,師弟倒想親眼一睹她的絕世容顏。」陳湛非道。
「哈哈哈。」玉昭言笑而不語。
入夜,二人騎馬踏入山道,輾轉一個多時辰,才發現一處村子。師兄弟皆為先天境高手,夜中活動自然無礙。可胯下的馬卻無這個能力。更何況山路崎嶇,馬兒也累了。
俗語有云,寧睡野墳,莫宿荒廟。山野村子,盜匪橫行,不少亡命之徒,假設客棧,誘騙往來商旅行人。害其性命,奪其錢財。故而如二人遇見的村子,一般行人寧願睡在山野林中,也不會冒險借宿。
不過對於師兄弟二人來說,普通盜匪,賊人,都不過小菜一碟罷了。
倆人騎馬入村,頓時引起一片犬吠之聲。幾戶人家亮起燈光,不多時,幾個村民手舉火把,各執鋤頭,糞叉,於村口將二人堵住。
陳湛非凝目細視之,前來圍堵的村民十七八個個,有白須佝僂的老者,十二三歲的少年郎,卻不見一個輕壯漢子。
「老伯,我兄弟二人從武陵城而來,如今天色已黑,遇見貴地,欲借一間屋子歇息。若有打擾,我二人盡可離去,還望行個方便。」
玉昭言拱手,朝村民中為首一手持鐮刀的老者說道。
老者舉著火把上前,見二人不似奸盜之輩,便點頭同意他們入村借宿。
「狗兒。」老者召來一少年,道,「領二位客人去你家中,叫你娘安排一間屋子與他們。」
「曉得了,三叔公。」狗兒點頭道,隨後將師兄弟引到他家。
一番淺談,陳湛非與玉昭言才得知此村地處寶田縣境內的二頭山山中,名曰松嶺村。距二頭山西北山頭,還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西北山頭之下,就是寶田縣縣城。出了寶田縣,就是大西軍實際控制的範圍。
狗兒姓楊,今年十三歲。二人下馬之後,陳湛非賞了十文銅板予他。這傢伙原本不情不願,一見著銅板,黝黑的臉上瞬間笑開了花。
「娘,快開門。」
「狗兒,可是無事?」
一道婦人聲音從土屋之後傳來,聽著門閂被取下的聲音,破舊的木門被人朝內拉開。一位婦人探出頭來,左手舉著一盞油燈。
婦人髮絲略微凌亂,顯然才從床上爬起來。她上身披著一件白色直領對襟單衣,下身著一件麻色長褲,雙足踩著一對草鞋。
見有陌生男子站在門前,婦人右手立馬攥緊胸前的衣襟,「二位公子,天色已晚,可是有事?」
「大嫂,我二人前往寶田縣城辦事,途經松嶺村。欲借宿一碗。啊,先前已得過村老允許。」玉昭言拱手行禮。
狗兒上前道,「娘,兩位大哥不是壞人,我們家還有間屋子空著,不如就讓他們歇息一晚吧。」
婦人仔細打量陳湛非師兄弟倆,二人形貌俊朗,氣態非凡。身穿衣物皆是上等布料裁成,想來必是誰家的貴公子。便放下心,叫兒子將他們的駿馬牽到牛棚,喂水,再添些草料。她則領著玉昭言與陳湛非往土屋後走去。
土屋後有間木屋,看著好似修成不久。
婦人放下油燈,道:「家中貧苦,僅有這間木屋還像些樣子,二位公子若不嫌棄,暫且歇息一晚。」
陳湛非掃視一圈,見屋中陳設極為簡陋。僅有一個稻草編成的草凳,和一個尚未刷漆的松木箱子。連張床都沒有。
不過目光很快停留在婦人臉上。年紀與桃花溝的阿娘相似,姿色不錯。雖有些瘦,膚色也較黑,但胸脯前掛著的奶子還算大,屁股也還豐滿。若不是有二師兄在,行事不便,今晚他說什麼也要把這婦人弄到手。
「哪裡哪裡。」陳湛非道,「大嫂好意收留,我與兄長感激不盡,又怎會嫌棄。」隨即他掏出二兩銀子,遞到婦人面前。
碎銀塊在燈光下泛著明亮光芒,一看就是質地純凈上好銀兩。婦人卻婉拒道:「先前公子已給狗兒十文銀子,若再收錢,就是貪心了。更何況還是二兩銀子,實在多了。二位公子先等等,我出去去抱些乾草鋪作床。」
她說完,便踏步出了木屋。
陳湛非見婦人將油燈留下,自個冒著黑出門,便叫住她,從包袱里抽出一根裹在油紙里的蠟燭,點燃,交予婦人。
屋中就一個草凳,師兄弟二人互相謙讓,最後還是玉昭言坐下。不多時,聽得木屋外腳步聲,有光逼近。二人一看,原來是狗兒那小子懷中抱著一捧乾草,持著油燈同他娘走來。狗兒娘懷中也抱著一捧乾草。母子倆走入木屋,後面還跟著一人。
陳湛非一看,原來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面貌與婦人有些相似。少女入屋中,見著兩位風度偏偏,衣著華麗的貴公子,霎時羞紅小臉,恨不得把臉埋在乾草里。
母子三人將乾草平鋪在地上,返身繼續去抱來。師兄弟坐不住,自然要去幫忙。
鋪好兩床乾草,狗兒又抱來兩張草蓆。
狗兒娘親端來水,放在木箱上。二人一看,裝水的碗竟是用木頭做的。看來這個家可是真夠窮的。母子三人穿得都是草鞋不說,衣物也都是麻布做成,縫縫補補不知道多少針。
「二位公子先喝水,妾身去煮點粥。」婦人道。
陳湛非道:「不用麻煩大嫂,我師兄弟帶有乾糧,可自行填飽肚子。」
婦人表情有些複雜,一聽他二人不用提供飯菜,似乎鬆了口氣,可很快又變得些許自卑。
「那好,妾身就先走了。二位公子若有事,儘管吩咐就是。」
待婦人走了沒聲響,陳湛非關上門,一屁股坐在草蓆上,解開包袱,拿出乾糧分與二師兄。
玉昭言端起木碗,嗅了嗅,確認無異味後才喝下。
他道:「方才,我見狗兒娘神色略有些失落,莫非是因我二人拒絕她煮粥來吃,她以為我們懷疑她會在粥里下毒?」
陳湛非咬了口乾糧,咀嚼幾口,吞入腹中,道:「也許是以為我們嫌棄她家裡窮,拿不出好菜。又或者,是以為我們怕將她家中為數不多的糧食吃了。畢竟湛非家中就在山野。阿爹阿娘一年到頭收不了幾個糧食,大多還被官府,財主拿了去。」
玉昭言嘆氣:「唉,不見家中男人,想必皆因戰事被征入軍中去了。」
陳湛非道:「家中沒有男人撐著,狗兒娘的日子肯定艱難無助。不如明日離開,我們悄悄在這屋裡留下幾兩銀子,也好讓她母子三人日子好過些。」
玉昭言點頭。
食必,二人點著兩根蠟燭,各自翻書來看。玉昭言看的是資治通鑑。陳湛非看的是通俗小說,一本裝訂精美,帶著彩色插圖的水滸傳。
也不知道多久,看到蠟燭燃了三分之二,兩人準備入睡。將要吹滅蠟燭時,停得屋外傳來腳步聲。
「咚咚。」
陳湛非開門,屋外站著的居然是狗兒的姐姐。大晚上的,一個姑娘家主動敲響兩個男人房間的門,此舉不言而喻。陳湛非一猜便知是她娘的注意。叫女兒獻身,以圖客人賞些銀兩。倘若以前,他必會嗤之以鼻。可如今,卻可憐起來。
狗兒姐姐將將洗了澡,肌膚濕潤,散發著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髮絲披在後勁,用一根紅繩繫著。身上換了乾淨的衣裳,補丁不少。
少女紅著臉,只瞧了二人一眼,就低下頭,顫聲道:「二位公子,我娘叫我來伺候你們。」
玉昭言愣了下,笑道:「狗兒姐姐快回去睡吧,我與師弟不用人伺候。」
少女聞言,忽然抽泣出聲,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打擾了,公子休息。」
她轉身便要離去,被陳湛非叫住。
木屋內,少女端坐在草凳上。面前的箱子上,木碗里放著塊陳湛非給她的乾糧。
簡單交談之後,才知少女父親一年前被征入軍中,至今了無音信。家中孤兒寡母,少不得受人欺負。一畝三分地,又種不出幾個糧食。故而她娘見家中來了貴客,便想叫女兒獻身侍奉。討得客人歡心,賞些銀兩。若能帶走當個丫鬟,也是好事。家中可省些糧食。
陳湛非覺得奇怪,為何先前贈銀子,狗兒娘不要,這番又叫女兒來獻身。她自個怎不來?明明師兄弟二人,一人一個才夠。就一個少女,能受得住他與二師兄折騰?
得知少女無名,陳湛非從書中抽出一張信紙,寫了個名字,楊玲兒。
玉昭言道:「楊玲兒,我師弟取得這個名字,你可滿意。」
少女望著信紙上的還未乾透的字跡,雙眼放出神采,她伸出布滿薄繭的小手,小心翼翼捧起,溘然泣淚。
「滿意,我,我...玲兒很滿意,多謝湛非哥哥。」
晶瑩的淚珠閃爍著彩色的光芒。她—楊玲兒終於有屬於自己的名字了。
「鈴兒。」陳湛非道,「你娘叫你來伺候我兄弟二人。我就不必了。畢竟我雖未成婚,但已定下兩個未婚妻。若是碰了你,便對不住她們。」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楊玲兒看向另一張草蓆上的玉昭言。
少女雖說容貌清秀,也算漂亮,但是胸脯扁平,屁股也沒什麼肉。陳湛非實在提不起興趣。
楊玲兒會意,立馬跪在玉昭言身前。
「玲兒願伺候昭言哥哥。」
玉昭言白了六師弟一眼,扶起少女,道:「玲兒快起,我乃江湖中人,生死無定,若是...湛非,你去何處?」
陳湛非扔下一書,置於木箱之上,「湛非內急,出去方不方便,半個時辰,一個時辰也說不定。」
「哐當。」他推門而出,又順手合上。
「喂,小六你這傢伙...」
玉昭言萬萬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被師弟陷於不義。漆黑深夜,孤男寡女。這下掉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呀!」少女忽然發出驚叫,雙手趕忙捂著小臉。
玉昭言一看那放在箱子上的書,書頁赫然畫著一副清晰的男女交合的春宮圖。男人的屌,女人的穴,栩栩如生。
那屌還插著女人的穴口,露出一半棒身。
院子邊上的牛棚,兩匹高頭大馬嚼著草兒,尾巴不停地甩來甩去,以驅散吸血的蚊蟲。牛棚原先養著一頭黃牛,只是一年前狗兒爹被抓丁時,那頭牛也被官府搶走了。
黑暗中,草堆里,兩具身子糾纏著。可聽得女子喘息的動靜。
「呼呼...公子,不...不可啊...」
「都叫自個女兒去伺候男人了,換作你又有何不可?」陳湛非道。
他早瞅見楊玲兒進入木屋時,她娘就躲在土屋側牆頭盔。等他出來時,這婦人竟還在。
陳湛非裝作走到牆根撒尿,婦人就躲在側面不敢動靜。聽著男人強勁有力的射尿聲,又嗅到那尿液散發的腥臊味,婦人空曠已久的身子好似被點燃了火,一下子燥熱起來。卻不想陳湛非撒完尿,兩步繞過牆根,挺著一根大屌站著她面前。接著捂著婦人的嘴,將她擄至牛棚邊上的草垛上。
「嗯哼~」
婦人一聲悶哼,原來少年粗糲的手指瞬間插入她的穴里。
陳湛非三指齊入,粗糙的指腹毫不憐惜地攪動婦人蜜道內的軟肉。拇指按著唇口上方的陰蒂,使力摩擦。
「還說不要,為何騷屄濕成這般?」陳湛非佯裝怒道,一把將婦人單薄的長褲撕爛,扔到一邊。
「嗚嗚,你這混徒,好心收留你兄弟二人,亦不收取銀兩,為何還有姦污我一個婦道人家?」
婦人遭陳湛非大手按著肩膀,猶如大山壓著,動彈不得。
陳湛非脫下自個褲子,扶著大雞巴抵著女人穴口,瞬間燙得她身子哆嗦,那肉唇竟然主動將龜頭裹緊。
他俯下身子,在婦人小臉上親了口,「好大嫂,親大嫂,你都叫玲兒去伺候我兄弟二人,你可知她那般瘦小,怎受得住我和二哥折騰?我二哥性情溫和,動作輕柔,玲兒想必好受。可我這人就急躁的多了,怕自個將玲兒身子折騰壞,只得憋著火兒出來。又正巧遇見你。大嫂想想,若不是你把玲兒送到屋裡勾起我的火。我豈會這般急躁難耐?」
「妾身實在不曉得,還求公子放過。」婦人哭訴道,「何況妾身年過三十,不過一山野村婦,比不上公子家中嬌妻美妾。公子身份高貴,莫沾了妾身身上的俗氣。」
第二十九章 姦淫人妻
「唉。」陳湛非嘆息道,「我的親大嫂,你何必妄自菲薄。我方才初見你一眼,便已被迷得心思不定。你可知你這般成熟的婦人,我有多喜歡嗎?不滿你說,我五歲時便被母親丟棄,後來才被師父收留。大嫂以為我家中有嬌妻美妾,卻不知我心中苦楚。」
「你...所言為真?」
「半點不曾虛言。」
「唉。」婦人嘆息,在母性的驅使下,捧著少年的臉龐,「原來你也是可憐之人。只是妾身丈夫如今生死不知,我又怎能不守婦道,做出對不住他的事。妾身家中雖窮苦,卻也要臉面。叫小女去伺候你兄弟二人,是想托你們將她帶走。不然留在家中,不是餓死,也要遭土匪搶了去。嗚嗚...」
婦人訴出酸楚,便再也忍不住哭泣。
陳湛非鬆了手,翻身躺在一旁,雙手枕在腦後,肉屌豎立,晃蕩著。
「我二師兄乃正人君子,追求清靜無為,他自然不會碰玲兒身子。哦,忘了告訴大嫂,我方才在屋裡給你女兒取了個名字,楊玲兒。再說我這人,偏偏喜歡你這般成熟風韻的人妻人母。大嫂不肯,我自然不強求。至於玲兒的事,我兄弟二人此次出山,有要事在身,實難相助。還望大嫂莫要怪罪。」
婦人坐起身子,欲穿上褲子,伸手一摸,不料碰到陳湛非直挺挺的肉屌,瞬間嚇得縮回手。
她靜默片刻,出聲道:「此事的確難為人,二位公子若不願,妾身也只能將小女...玲兒嫁與他人。」
陳湛非道:「若大嫂肯與我一番雲雨恩愛,玲兒也算得我女兒。將她帶走,也不是不行。途徑武陵城時,聽聞韃子大舉攻城,朝廷準備南遷。這武陵府只怕不出幾日就要淪陷於敵手。屆時,大嫂欲往何處?」
「妾身...」
「金兵殘暴成性,一路南下,屠戮無數。大嫂以為做個順民就平安了?還有那大西軍,大寧軍,又豈是良善之輩。大嫂若從了我,別說帶走玲兒,就是將你與狗兒帶走,我亦願意。」
「可狗兒他爹若是有朝一日回到村中,見不著我母子三人,又該如何是好?唉,他在前線殺敵,我應為他守好家才是。」
「那就將玲兒帶走。」陳湛非快失去了耐心,但也敬佩婦人節操,「我會留下一封書信,大嫂若想帶狗兒南下避災,可去武陵城中按地址尋人。自然有人安排你們順利抵達湘南府。可與玲兒團聚。若堅守在這村中,是生是死,實非人願。」
他有些無聊,一隻手握著肉棒套弄起來。
「嗚嗚,這該如何是好呀。」婦人猶豫不決,捂著小嘴哭出聲。
陳湛非穿上褲子,站起身道:「大嫂莫哭了,我答應你將玲兒帶走就是。也不強要你身子。」
說罷,邁出步子就要離開。
「公子。」婦人忽然跪下,一把抱住陳湛非大腿,「妾身朱氏,願與公子云雨。」
陳湛非嘴角勾起,露出竊笑,轉過身,勾著朱氏的下巴,「什麼雲雨?我可聽不懂大嫂的意思。」
「就是要...要了妾身的身子。」朱氏結結巴巴道。
一瞬間,她才相通這個少年絕非凡人,是她如今唯一可以攀附的貴人。這亂世無道,生死無期。官軍,匪軍,金軍,哪一方不是壓著百姓扒皮喝血,抽筋斷骨。若是少年能將她母子三人帶走,苟得安寧,將身子獻與他又如何。丈夫若是得知,想必也會理解。
「要大嫂身子?如何要啊,大嫂,你孩子都有兩個了,想必男女之事並不陌生,還請教教我。」
「就是用你的陽物插...插我的陰穴。」
陳湛非肉屌硬得難受,此刻不想再費口舌,便捏著朱氏下巴道:「錯了,要說用我的大雞巴肏你的騷屄才是,快說。」
「啊。」朱氏嚇得朝木屋與土屋瞧了眼,生怕引出動靜。
她仰頭望著少年,雖在黑夜之中,也憑著先前的影像,知道他那張臉有多俊朗。
「求公子用大...大雞巴肏...肏妾身的騷屄,啊!」
朱氏話音剛落,再也忍耐不住的少年一把將她推倒,脫下褲子,扶著粗大的肉莖頂著蜜穴口。
「噗滋。」熾熱的雞巴貫入婦人乾澀的蜜穴內,龜頭抵著宮頸,便毫不留情地肏幹起來。
他一手捂著婦人的嘴,一手撈著她一條腿,罵道:「騷貨,叫你裝,叫你裝,肏死你,肏爛你的騷屄。」
少年性子裡陰暗暴戾的情緒此刻操控著他的慾望,不顧婦人的反坑和疼痛,狠狠地肏干她的屄肉。
「嗚嗚...」
可憐的婦人遭受少年殘虐的姦污,拼盡全力也無法掙脫。那杆粗長的大雞巴彷佛一番鋒利的長槍,將她死死釘在在草垛上。她絕望地看著漆黑的夜空,留下一串串晶瑩的淚珠,心中滿是對丈夫的愧疚。她以為,陳湛非不過是覬覦她的身子,此番達成目的,定不會實現先前的承諾。
朱氏峨眉幾乎寧成一團。痛,太痛了。新婚之夜被丈夫破處也未有這般痛楚。少年的雞巴又粗又硬,燒火棍似的發燙。每次都是粗暴快速地擠開甬道,鋒利的棱溝如剃刀般剮蹭著一圈一圈的屄肉。
雞巴如同插在處女的小屄一般,四面八方的嫩肉緊緊裹著棒身,抽出則拉,插入則堵。爽啊,真他娘的爽。又乾了一個人妻熟婦。莫說她丈夫不在,就是在又如何。他也敢當著她丈夫的面將她肏到噴水浪叫。
「嘶,真是個騷屄,咬著我的大雞巴不放。」陳湛非一把捏著朱氏的右乳,「還以為是什麼貞潔烈女,原來騷貨一個。騷穴如此欠肏,本少俠就滿足你,肏爛你的騷屄,將精水都灌進去,好叫你懷上的我的種。」
「啪啪啪...咕嘰咕嘰...」
朱氏的蜜穴在粗暴的抽插下漸漸流出淫液,使陳湛非肏乾的更加絲滑順暢。
但陰道撕裂的痛楚仍為消退。每一次抽插都叫她痛苦不已。
「呃...呵,呵...」
朱氏被捂著嘴,叫喊不得,只有喉嚨里斷斷續續發出怪異難聞的聲音。
陳湛非越肏越上癮,俯身壓在朱氏瘦弱的身子上,高高抬起屁股,重重落下,雞巴次次全根沒入。不知何時就捅進了朱氏子宮之內。
當他輕吻朱氏唇瓣,大手摸到她臉上的淚水時,才突然停滯下來。
「大嫂,大嫂。」他小心地喊了兩句,膽子不由得怯懦了幾分。
該不會把人肏死了吧?
二師兄知道,不得把他打個半死,再帶回麓靈山交由師父審判。就算不死,那也得靜脈全廢,丹田盡毀。
完了,完了。少年心中此刻無比慌亂。二師兄可是先天境大圓滿高手,就算比上大師姐也差不了幾分,打他就如同打條小狗一般簡單。
摸了摸鼻子,所幸還有呼吸。
陳湛非冷汗直流,額頭濕了一片。朝木屋看去,燈光亮著,木門關得好好的。
他緩緩抽出半軟的肉棒,側身躺下,將朱氏身子摟在懷中。
「大嫂,對不起。」
婦人沒有回應。
陳湛非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小臉,輕輕舔舐著香甜的唇瓣。誰料柔弱的婦人瞬間暴起,雙臂使勁勾著他的脖頸,幾乎同時張開小嘴,一口咬住他的舌頭。
「唔唔...」陳湛非痛得幾乎流出淚來。儘管他是先天境高手,舌頭依舊是極為脆弱的器官。
下意識地,他出於防衛的本能就要一掌拍下,轟在朱氏頭頂。可他很快就放下手。一旦落下,朱氏定會頃刻間腦漿迸裂而亡。
朱氏報復般拚命咬著少年的舌頭,直到口腔內嘗到一股腥鹹的味道。血,一滴一滴流入她的喉嚨。
「嗚嗚...痛。」陳湛非發出孩子般的嗚咽,一瞬間又喚起了朱氏的母性。
她想起,這個少年說過他五歲時便沒了娘親。
「噗。」朱氏吐出陳湛非的舌頭,仍抱著他的脖頸,哭訴道,「你這孩子,生得風流倜儻,頗有學識,怎這般粗魯?嗯,你那玩意又粗又長,是想要妾身的命嗎?妾身卑賤,可也是一弱女子。你是富貴人家的公子,若嫌棄盡可離開,何必這般羞辱摧殘。」
「是...是湛非有罪,大嫂將我殺了吧。只求勿將此事告知我二師兄,給我留些臉面。」
朱氏忽而笑出聲,果然還是個不懂事的少年,「妾身卑賤,也曉得你定是個胸懷大志的少年。聽你痛恨韃子,說不定日後就靠你平定亂世,給我這般百姓一個安穩天下,若是死了,多可惜。」
陳湛非攥著婦人的手碗,「我若得天下,必封你為妃。」
朱氏苦笑,「妾身山野村婦,萬萬不敢妄圖榮華富貴。只求公子答應,不改初心,絕不投降韃子,賣主求榮。他日光復神州,還百姓一個安穩天下則可。」
「我答應你。」陳湛非在朱氏額頭上吻了一口。
朱氏道:「你日後若還記得妾身,可隨時來家中,妾身分開雙腿任你盡興。不過,妾身丈夫若生還...」
「你丈夫在,我也要肏你。」陳湛非語氣極為霸道。只是想在婦人身上發泄下慾望,未想到山在還有這般貞烈人妻,現在他已經將朱氏視作自己的女人。
朱氏悽然慘笑,「你要殺他,便將我一同殺了吧。」
「你...」陳湛非啞然,她真是個山野村婦?
「我不管,現在你是我的女人,我要肏你。」陳湛非翻身將女人壓在身下,大雞巴輕易插入她熟穴中。
「哦...輕些。」
「啪,啪,啪...」
壓在朱氏身上肏干一番,陳湛非又復躺下,側身將她抱著,一邊揉奶親嘴,一邊提臀挺槍,肏得她熟穴軟爛濕滑,流出不少騷水。
「哦哦啊啊...公...公子太大了。」
「什麼大?快說。」陳湛非捏著婦人左乳,嘴裡叼著她右乳的乳尖。
「公子陽物太大了,妾身受不了,嗯嗯啊啊...好熱,好脹呀嗚嗚...」
「啪啪啪...」
陳湛非狠狠砸了幾下,肉莖貫入朱氏子宮內,幾乎將她柔嫩的肉膜頂破。
「什麼陽物,分明是大雞巴,肏你騷穴大雞巴,肏著狗兒和玲兒出生之地的大雞巴。嘶...騷婦人,夾得這般緊,真是銷魂。」陳湛非怕如方才那般傷了朱氏的心,便趕緊說了兩句,「好大嫂,好娘子,此番湛非可沒有強迫你。實在是你這熟屄太銷魂,幾乎要把我三魂七魄都吸走了。我的親親娘子,湛非實在愛死你了,嗯哼...待我此番完事,必將你母子三人帶去湘南府,免受屠戮。」
先前遭受少年殘忍姦淫,朱氏身心具痛苦不已。未想這混徒第二次插入她穴中,肏弄起來如此美妙。聽的他說快要被她的熟屄吸了魂魄,可她自個也被他的肉屌頂上了天。太多,太粗,馬屌似的。
婦人一邊被少年乾得高潮迭起,騷水狂噴,一邊又在心中不停向生死未知的丈夫謝罪。
「哦哦...妾身要飛了,要飛呀...」
朱氏身子陡然之間劇烈顫慄,穴里的軟肉痙攣絞縮,裹著少年大雞巴進退不得。
「呃啊...射給你,都射給你。」
陳湛非悶哼一聲,用力抱著婦人身子,肉屌抵在她子宮內,好似掉進了熱泉一樣的渦流中,被無比強大的吸力裹挾著。
「哦哦,相公啊~嗚嗚...」
滾燙的精液狂射在狹小的子宮內,沒多時就填得滿滿當當。朱氏張嘴喘息,雙目渙散,一隻手下意識摸到小腹處,只覺得又脹又熱。
「呼,呼,呼...」
陳湛非拔出肉棒,抓著朱氏小手為他套弄,又射了不少在她身子上。
朱氏小手與少年養母類似,經年勞作,手心都是繭。
一番溫存後,陳湛非得知朱氏與其夫本是中原豫州洛陽府人士,十五年前逃難來到此地。夫妻二人青梅竹馬,婚後萬分恩愛。夫家原來是洛陽府中一小官吏,朱氏娘家則是商戶。深感世道之亂,族人隱匿深山之中,不復外出。
其夫原是如陳湛非這般俊朗的偏偏少年。卻相當吃得苦,為照顧妻兒,開荒種地,伐木建屋,不曾有一句怨言。一年前戰事逼近,官府征丁,將松嶺村青壯全部抓去,只留下老幼婦孺。
陳湛非感慨,朱氏這般境遇,與養母幾乎相同。
「妾身與公子媾和,已然萬分對不住我那出征在外的丈夫,妾身雖惜命,可又實在難以安心離去。唉,亂世之人,不如盛世之犬。能得公子青睞,是妾身之幸。榮華富貴,不敢妄圖。只求將玲兒帶走,賞她些殘羹剩飯就好。」
陳湛非無賴地摸著婦人陰阜上一叢雜亂的陰毛,頗有孩子氣地道:「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女人。你的穴,奶子,小嘴,還有菊穴,都是我的。」
「不過露水姻緣,何必當真。何況公子女人也不會少,不消些時日,就會將我忘了。」朱氏道。
「你若肯隨我南下,我便託人去軍中詢問,看你丈夫是否還活著。」
「公子所言可是真心話。」朱氏面露喜色,激動地抓著少年健壯有力的大手。
陳湛非道:「我一個志在天下的人,若連對一個婦人的承諾都做不到,談何率領千軍,驅逐韃虜。只是我方才也說了,就算你丈夫活著,我也要肏你的身子。當著他對面也無所謂。大嫂別忘了,你可是答應過,我若想肏你這騷穴,你就會分開雙腿任我弄。」
「你...你怎就只記得這句話?」朱氏又氣又急,捏著拳頭在少年胸膛上砸了幾下。
陳湛非樂得飄飄然,左手摸到婦人濕噠噠的花唇,並著中指與食指插入蜜道,緩緩抽插攪動。
「叫我相公,大雞巴相公。」他道。
「不要,妾身相公不是你。」
「騷婦,本少俠現在就是你的相公。」陳湛非嘴上調戲婦人,疲軟的大雞巴又蠢蠢欲動。
他將婦人抱在身上,背靠草垛,接著掰開她肉臀,雞巴貼著騷穴,「噗滋」一聲,再次肏了進去。
「啊哼...」朱氏幾乎被頂暈過去,她承受著少年兇猛無比的肏干,歪過頭看向木屋。
微微,沒什麼動靜,看來少年的二師兄的確是個溫柔的謙謙君子。女兒肯定好受不少。朱氏這才想起少年方才的話。若叫玲兒一同伺候他們二人,豈不會遭活活折騰死。
「啪,啪。」陳湛非狠勁上頭,掄起大手左右開弓,拍在婦人臀瓣上,「叫我大雞巴相公,不聽話就進屋裡當著狗兒的面肏你的騷屄,讓他看清楚老子是如何他親娘的。」
「啪啪啪...」
「啊啊...哦哦,不要...嗚嗚...相公,妾身的大雞巴相公啊...肏死我了,嗯哈...啊啊...騷屄要叫你插壞了。」
「是本少俠的雞巴大,還是你丈夫的大?」
「你...你的大啊...公子別掐。」
陳湛非摟著朱氏腰肢,猛地起身站起。婦人身子下墜,水淋淋的熟屄瞬間吞沒少年粗長的肉莖。
「哦...唔唔...」
朱氏昂首呻吟,遭陳湛非低頭吻住唇瓣。
「啪啪啪...」
兩顆鈴鐺似的精囊甩動著,一下一下敲在婦人肉臀上。
「看來大嫂還是不聽話,如此大雞巴相公只好讓你兒子親眼目睹他娘親被男人大雞巴肏得騷浪的模樣。」
說著,陳湛非赤腳踩在泥地上,一邊奮力拋動婦人身子猛肏騷穴,一邊走向那間破爛不堪,四面漏風的土屋。
第三十章 皇后耶律南仙 絕美熟婦
朱氏真快被嚇死,便雙臂用力環住少年肩背,小嘴貼在他耳畔呻吟道:「不要,大啊...大雞巴相公呀,你的雞巴比狗兒爹的大多了,啊哈...太深了,插得妾身穴兒又要泄了呀...」
陳湛非不依不饒,仍舊抱著朱氏朝土屋走去。
正爽得銷魂之時,耳中忽然聽到一段聲音。
「小六,差不多玩夠了,明日還要早起。」
「咕咚。」陳湛非身子一僵,頓時嚇出一身冷汗,竟然是二師兄的聲音,以隔空傳音之術秘密傳入他耳中。二師兄都知道了!
想想也正常,玉昭言那般先天境大圓滿高手,還是七個師兄弟姐妹中唯二掌握隔空傳音之術的人,若聽不見陳湛非在外面弄出的動靜,那才叫奇了怪了。
「公...公子?」朱氏輕輕喚道。
陳湛非回過神來,將婦人抱回草垛上,一番肏干,在其臉上爆射後,才將人放走。
「哐當。」
陳湛非一把推開門,二師兄背倚木板,手中拿著先前那本資治通鑑。其衣著完整,無半點雲雨的痕跡。
再看小姑娘楊玲兒,端坐草凳之上,小手握著毛筆,信紙上歪歪斜斜地寫著她的姓名。
楊玲兒抬頭看了他一眼,臉蛋紅彤彤一片,起身道了句:「昭言哥哥,湛非哥哥,玲兒走了。」
玉昭言眼皮一抬,看向方才在外面翻雲覆雨的六師弟,「玩夠了?」
陳湛非一臉饜足的模樣,胸前的領子胡亂搭著,腰帶鬆鬆垮垮。
「勉強,嘿嘿。」
玉昭言搖了搖頭,「人家女兒還沒睡,你就急著弄。小六,這般實在過分了。若叫狗兒聽見,你叫他娘顏面何存?再者,若是狗兒娘懷孕了,你豈能不管不顧?她雖是一村婦,你也不該如此肆意妄為。」
陳湛非道:「二哥教訓得是,湛非自當謹記。不過我與狗兒娘雲雨,也滿足她身子,兩相平等。再者,二哥是兄長,為尊,玲兒那嬌滴滴女娃,尚未破瓜,自然先與你享用才是。湛非憋得難受,外面正巧遇著玲兒她娘,一時忍不住就...嘿嘿。對了,二哥,玲兒滋味如何?」
玉昭言舉書作將打之勢,嚇得陳湛非趕緊抱頭。
「玲兒身子嬌弱,怎受得住摧殘?」玉昭言放下書,道,「二哥若破了她身子,又不給名分,豈不成無情無義之人。你出去之後,我教她寫了幾個字罷了。至於你和她娘鬧出的動靜,不是聾子都能聽得見。我且問你,真要將她母子三人帶走?」
陳湛非點頭道:「我既允諾了朱氏,自然負責到底。更何況天下大亂,我等欲成大事,建功立業,必少不得人馬。將她母子三人帶去麓靈山下,雖說有些麻煩,但也有用處。狗兒再過三四年,便能上陣殺敵,說不定會成一員猛將。至於朱氏,年方三十一歲,稍加打扮,也算是一美人。湛非自然不會錯過。」
玉昭言道:「二哥問你,你真有胸懷天下,蕩平宇內的決心?」
陳湛非正色道:「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此乃天下男兒平生之志。如今亂世風雲攪動,黎民飽受塗炭之苦。湛非久悟聖人之道,當以身作則,出山入世,聚兵馬,平四海,還黎民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盛世。此言若有半分虛假,當墮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玉昭言點頭,笑道:「你既有此雄心大志,二哥必祝你一臂之力。」
陳湛非興奮不已,「我有二哥相助,大業必成。若有朝一日君臨天下,必封二哥為王,與我共享天下。」
「封王不必。」玉昭言搖首,道,「我只想做一清閒散人,不問世事。與山川風雲作伴就是平生最大樂趣。」
陳湛非忽而單膝跪地,朝玉昭言拱手行禮,「小六先謝過二哥。」
「哎,何必如此。」玉昭言將他扶起,「驅逐韃虜,光復神州,匹夫有責,二哥亦是男子,自然要與你共成大業。好了,快些歇息,明日一早還要趕去寶田縣城。」
師兄弟二人各自躺在草草蓆上,滅燈後入睡。
天色微亮,兩人早早起身,留下十兩銀子,騎上馬兒就離開了松嶺村。
朱氏將家中唯一的白米熬粥,又煮了兩個雞蛋,出門一望,牛棚里的兩匹馬兒消失了。跑去木屋,見門微微敞著,心頭當下酸澀無比。
「你這負心漢,弄了人家身子,一句話不說就跑了。」
推開門,才看見那松木箱上放著十兩白銀,底下壓著一張信紙。朱氏識得幾個字,拿著信紙,認出上面的字。
「朱娘親啟,湛非絕非薄情寡義之輩,請恕我不辭而別。惟願朱娘等些時日,我與兄長完事之後,必回松嶺村,將你母子三人帶走。」
「陳郎。」朱氏泣淚,看來自己並未識錯人。
臨近午時,師兄弟二人騎馬走在一山腰小道之上,遠遠便望見山下的寶田縣縣城。復行百步,於拐彎處遇見一夥攔路盤查的兵丁。
「來著下馬。」一穿著大寧軍布甲的小隊長舉刀上前,身後跟著兩名手執長矛的小兵。
玉昭言於陳湛非下了馬,牽著韁繩走到兵丁跟前。
「你二人從何處來,怎還攜帶兵器?」小隊長拔出刀,指著二人手中長劍。
玉昭言道:「回軍爺,我二人乃湘南府麓靈派弟子,前來寶田縣,是受武陵知府所託,這路引,還請查看。」
玉昭言將路引交給小隊長,對方確實無誤,忽然換了臉色,笑道:「原來是知府大人所遣,二位請慢走。」
小隊長一招手,守在路口的兵丁立馬挪開拒馬,放行。
「多謝軍爺方便。」玉昭言拱手,從錢袋裡摸出幾文錢,「一點小意思,軍爺和幾位兄弟買茶喝。」
那小隊長一見著錢,瞬間樂開了花,立馬點頭哈腰,將玉昭言二人送出去十幾步才止。
師兄弟二人騎上馬,距寶田縣城門也就兩柱香時間。
「二哥,那兵頭既然放行,為何還要給他錢。」陳湛非問。
玉昭言笑道:「這些兵士看著威武,實則日子好過也不好過。給他些小錢,只望有貧苦百姓過路,少受些盤剝。」
陳湛非似有所悟,道:「二哥所言有理。」
玉昭言繼續道:「傳聞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大寧軍士,十不敵一。可那些投降金國的將領,其部下無論是與大寧,大西,還是歸義軍作戰時,皆相當勇猛。小六可知為何?」
「銀子?」
「沒錯,就是銀子。大寧朝廷官員,將領剋扣兵士軍餉,我素有耳聞。你且想想,兵士沙場作戰,九死一生,連個兵餉都拿不到,又怎會賣命。所以,小六若真要聚兵馬,修武備,他日逐鹿中原,這銀子,可萬萬不能少。」
二師兄的話點醒陳湛非,他笑道:「湛非懂了。」
進入寶田縣城,二人選了間客棧喝茶歇息,正準備牽馬去縣衙拜會知縣時,店裡的小二忽然叫住了他倆。
「何事?」陳湛非問。
小二指著店裡通向二樓的梯子道:「敢問二位可是從武陵府人士?」
「嗯?」師兄弟互相瞧了眼。
陳湛非點頭:「是又如何?」
「哎呀,那還請隨我來,樓上有位客人要見您二位。」小二道。
「走,去看看。」玉昭言道。
二人隨小二上到二樓,木廊里朝西側踏過幾間屋子,來到一間掛著「天字一號房」的屋子前。
門外立著一男一女。男子二十多歲,膚色偏黑,雙目促狹,露著一絲殺氣,手中還握著一把黑色鯊魚皮包裹的繡春刀。女子稍年少些,大概不過二十歲,一身銀白色飛魚服,高束馬尾,手裡握著一柄苗刀。
小二將人引來,便行退去。
玉昭言還未開口,那握著苗刀的女子就問道:「二位可是麓靈派陸掌門座下弟子,玉昭言,陳湛非?」
二人拱手道:「正是。」
繡春刀男子開口,「有何憑證?」
玉昭言從懷中小袋摸出白知衡給的書信,交給女子,女子隨即敲響天字一號房的門。
「咚咚咚。」力道還算輕。
門內很快探出一張臉,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朱唇眉黛,玉手纖纖,甚是俏美。
少女不多話,接過書信後只道了句:「煩請稍等。」
便又將門關上。
不到半刻鐘,那少女拉開兩扇門,叫二人進去。
一進入屋內,陳湛非便嗅到一股熟美的女子體香,與師娘,還有沈媚娘身上散發的香味類似。他估摸著屋中主人年紀不在三十歲之下。
屋內還有間內室,中間以屏風擋著,故而他們第一眼都看不到那位貴人的面貌。
「大寧皇后娘娘在此,二位還不下跪行禮。」又一位身穿錦衣彩服的少女從屏風後走出,朝陳湛非二人道。
還真是大寧皇后,耶律南仙。
師兄弟二人面面相覷,還是玉昭言先下跪。
「草民玉昭言,拜見皇后娘娘。」
陳湛非本來不情願,面都不露,就叫他們下跪。不過二師兄都下跪了,他也不好不跪。
「草民陳湛非,拜見皇后娘娘。」
「平身。」一道成熟又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既叫人浮想聯翩,心潮澎湃,又感受到其中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單是聽著聲音,嗅著香味,陳湛非就大概猜到屏風後面的皇后有多美。細細品味,這聲音又有些熟悉。
「明姝,給二位少俠賜座,賜茶。」皇后吩咐道,那先前開門的少女便邀師兄弟坐下,為他們沏茶。
待二人飲了口茶,聽見屏風後面傳來腳步聲,靠近屏風後又停了。
「此番邀二位少俠前來,為前往渝州招撫西軍,本宮代表朝廷出使,一路艱險,多有盜賊刺客,毒蛇猛獸,還望二位少俠盡力護送。」
陳湛非挑了下眉頭,心想大寧皇后不也是位修為極強的高手嗎,竟然還用他們護送?不過一想到護送的可是盛名天下的大寧國母,第一美人耶律南仙,就是沒有酬金,也不枉此行。
玉昭言道:「皇后娘娘親自出使,招撫西軍,是為家國大事,天下存亡。我與師弟能得朝廷信任,為皇后娘娘此行護駕,實乃分內之事,自當義不容辭。」
皇后顯然對玉昭言的回答很滿意,便吩咐侍女明姝安排一間上房給他們休息,言一個時辰後就出發。
陳湛非躺在床上,打了個盹,只覺眼皮才合上沒多久,就被二師兄叫醒。
「小六,別睡了。」
「啊?」陳湛非坐起身子揉眼睛,「該出發了?」
玉昭言提著包袱,拿起佩劍,道:「差不多了,我們先下樓候著,可別叫皇后差人來叫我們。」
陳湛非一邊穿鞋,一邊小聲嘟囔,「皇后又如何,如今大寧都亡了,還擺什麼架子。」
玉昭言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師弟總還是有些孩子氣。
二人牽著馬在客棧外等候。那持刀的一男一女也早早下樓,男子牽著兩匹黑馬,女子則駕著一輛由兩匹紅馬拉著的馬車。
不多時,皇后耶律南仙下樓,邁出客棧側門。
按禮法,眾人須低下頭,不得直視皇后鳳顏。可陳湛非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畢竟是位大美人,若一眼都見不著,那也太可惜了。
抬頭一看,皇后竟然戴著斗笠,四周掛著紫色面紗,只能能隱約之間窺見她面龐輪廓。可即便如此,也叫陳湛非立時驚為天人。
那雙鳳眸,深邃如無盡夜空,燦若朗朗星辰。瞧了陳湛非一眼,便壓得他立刻低下頭。
皇后的腳步聲停了半會兒,眼睛緊緊釘在那麼身穿黑服的麓靈派少年身上,那雙稜角分明,劍眉星目的俊朗臉龐,竟如此熟悉。不是像誰,正是像她自己。
「砰。」大寧國母僵在原地,一瞬間回憶起十四年前失散的兒子。無盡的心酸與悔恨湧上心頭,她竟有些站不穩。那被紅衣裹著的飽滿胸脯急速起伏
「娘娘。」兩名侍女趕緊扶住她。
耶律南仙穩住氣息,迅速回復過來,她按耐著心頭翻湧的情緒,在侍女的攙扶下登上馬車,彎腰進入轎廂內。
苗刀女子坐在轎廂外,扯住韁繩,揚鞭趕馬。玉昭言與陳湛非騎馬走在前面,繡春刀男子則負責殿後。
眾人沒多久就出了寶田縣城,踏入官道,行走在崇山峻岭之中。
「子朗,是你嗎?你還活著。」耶律南仙進入轎廂,坐在墊著黃色絲綢包裹的金絲楠木軟榻之上。豐滿渾圓的兩瓣玉臀壓著綢布,極富彈性的臀肉立即朝四周攤開。她雙腿頎長,肌膚如雪,紫色的絲綢裙子遮擋不住,露出精緻如玉雕般的腳踝。
大寧國母,皇后耶律南仙,此時竟情不自禁留下淚來。只是一眼,她便確定那名俊朗少年就是她丟失多年的輕生兒子。他叫陳湛非,自己兒子叫陳子朗,都姓陳,這一定不是巧合。耶律南仙清楚記得,十四年前她攜著雙子躲避大西軍追殺,雖手刃多人,無奈敵眾我寡。為避免母子三人被一網打盡,負傷的她只能長子,陳子朗留在山中,自個帶著幼子陳子駿逃命。分別前,她留下一塊襄陽王府的玉牌給在長子身上,玉牌一面就刻有大寧朝的國姓,一個「陳」字。
明姝,紅葉兩個貼身宮女坐在轎廂前面,中間隔著一張金絲白玉編做的帘子,故而她二人未發現皇后的異樣。
耶律南仙悄悄掀開轎廂雕窗,以一根筷子般粗細的黃梨木支著,悄悄朝馬車前方窺視。見右邊是玉昭言,她立馬支起左邊的雕窗,看到了,她看到了騎在馬上的陳湛非。絕美無暇的面龐上,罕見地露出笑意,慈愛又無比溫柔。
美艷尊貴的熟婦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笑過了。
「子朗。」她輕聲念道,暗自祈求,他一定會是她的兒子。
似乎心有靈犀一般,耶律南仙將將念完,馬車前方騎在大紅馬上的陳湛非突然毫無預兆地回頭,一雙同樣迷人的丹鳳眼看向她。
耶律南仙當下一慌,立刻縮回螓首,心臟劇烈跳動。
「砰,砰,砰...」
母儀天下,一向威嚴鎮定的耶律南仙竟然因一個陌生少年的回眸一望而如此慌亂。除了母子間的羈絆,她在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原因。也更加確信陳湛非就是她失蹤多年的長子。
陳湛非回首,只恍惚瞥見皇后一閃而過的玉容雖然她沒有帶著斗笠,以紫色面紗遮擋,陳湛非仍未看清。
馬車後面的男子扛著繡春刀,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陳湛非。
隊伍一直走到若落西山,進入一處地勢平坦的曠野,見路旁有淙淙溪流,便停下來休息。
苗刀女子牽馬飲水,陳湛非也牽著他和師兄的馬兒至小溪旁。
幾匹馬兒飲得清水,大口嚼著溪邊淺草,歡快嘶鳴。
「在下陳湛非,麓靈派內門弟子,敢問姑娘芳名?」陳湛非抱拳行禮。
苗刀女子瞅了他一眼,道:「夏鄢。」
側臉瞅了眼繡春刀男子,又道,「他叫夏沖,是我哥。」
「原來是夏大哥和夏姑娘,初次見面,只覺得二位神采非凡,絕非凡人。」陳湛非道,「我觀夏大哥提著把繡春刀,莫非他是大寧宮中的錦衣衛?」
夏鄢點頭:「我哥十三歲那年被選入錦衣衛,我侍奉在娘娘身邊,後來被送入鶴刀門學武。」
「原來如此,難怪皇后娘娘如此信任二位。」
「好了,我們要進食了。」
「請便。」
第三十一章
陳湛非師兄弟與夏沖,夏鄢兄妹均吃自個帶著的乾糧充飢。唯耶律南仙身份高貴,吃的都是兩個宮女熬煮的熱粥。
明姝撿來一捧乾柴,折成小段,疊做一堆,倒上點火油,以火摺子一點,那柴火便燃了。攬月端著個紫色罐子,走到溪邊,先是以手舀水嗅其味,又伸舌頭嘗了嘗,這才拿著一個小巧的玉制水瓢把水舀入罐子。
柴火燒開,明姝將一金色三足環架置於柴堆上,攬月把紫色罐子安穩放在上面,隨後傾入一碗粟米,一碗糯米。那粟米與糯米皆是金色絲綢袋子裝著,顆顆色澤鮮亮,圓潤飽滿。
蓋子合上,晚風吹來,架子下方的柴火燃得十分旺盛。罐子裡的水米很快煮粥。攬月以玉勺輕輕攪動,見米粥煮得粘稠軟爛,叫明姝從箱子裡取來蜂蜜,玫瑰瓣,桃花瓣,放入粥里。
陳湛非瞅了眼,心道果然是皇后,都這般境況,吃個粥還有這麼多講究。像他們這樣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風裡來,雨里去,荒郊野外,吃頓熱食可不常有。
米粥又煮了半會兒,攬月揭開蓋子,那香味立時被風吹散飄來。陳湛非鼻子嗅了嗅,還挺香。
此刻太陽已完全沒入天垂,唯見西方一抹亮色,這茫茫山野,勉強看得見近處的人。
玉昭言打坐運氣,陳湛非頭枕雙手,嘴裡叼著根草,無聊地仰視浩渺蒼穹。他目力極好,往東邊一看,便見著幾顆閃爍的星星。
夏沖仍舊沉默,自個在一邊坐在草皮上,拔出繡春刀,握著塊白色帕子輕輕擦拭。夏鄢離自己親哥不遠,卻是忍不住偷瞄兩個麓靈派的弟子。
師兄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有謙謙君子之風。師弟俊朗風流,善於言語,與他說上一句話,總覺得心中歡喜。
陳湛非無意間一扭頭,恰好與偷瞄她的夏鄢對視,姑娘羞得頓時將臉轉向一邊,手足無措地整理自個頭上的髮絲。
「呵呵。」陳湛非嘴角勾起,數道,「三,二,一。」
那「一」將將落下,就見夏鄢如他料想一般,轉過臉來。
二人目光再次對視,瞧了個清楚。夏鄢先是羞愧驚詫,瞬間怒目而視,狠狠瞪了陳湛非一眼,背過身去。
還以為多冷淡的女子,雖說比陳湛非大一歲,心性仍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有趣,真有趣。
少年目光看向兩個位者火堆忙碌的侍女。不愧是伺候皇后的貼身宮女。身材曼妙,體態柔美,膚色白皙,也算是個小美人。
「娘娘。」宮女明姝端著一方紫檀木盤子,跪在帘子外,「粥已煮熟,還請趁熱食用。」
一隻纖白玉手由轎廂內伸出,「不必拿進來,本宮要下去。」
「是。」明姝將紫檀木盤子交給馬車下站著的攬月,起身彎腰,掀開帘子,右手扶著皇后伸出來的手臂。
耶律南仙一出來,不遠處的四人轉身避視。她下了馬車,幾步行到溪流旁,攬月端著紫檀木盤躬身俯首,站在身後,明姝趕緊從轎廂內抱來一塊絲綢包裹的墊子。
耶律南仙坐在軟墊之上,一雙修長玉腿交疊,從紫袍里露出小半截。
「攬月,給本宮把鞋脫了。」飽滿潤澤的紅唇一啟,微微露出一排雪白玉齒。
「娘娘,入夜風冷,萬一您鳳體著涼...」
耶律南仙接過明姝端著的米粥,輕輕吹了口氣,「無礙,照做就是。」
「攬月遵命。」
隨即,攬月跪下,一手握著皇后小腿,一手握著金色彩繡鳳鞋,緩緩脫下。一隻脫下,脫另一隻,又將白色絲綢襪子褪下。
一瞬間,這礦野昏暗的夜色中,忽而有了一似明亮光潔,如玉色螢光般的色彩。那跳躍的火光照耀著雪白細膩的肌膚,又覆上一抹金色輝光。一時之間,竟可與天邊皎皎明月,穹頂熠熠星辰相爭輝。
耶律南仙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縱然年歲三旬,遁入中年,依然有著艷壓群芳的美色。單身這一雙美玉無瑕的玉足,便不知道叫多少英雄好漢為之折腰,傾倒。
玉足背弓,曲線優美,血管顏色青淺,微微突出。足底光滑微紅,毫無半點繭皮。足尖十根蔥趾圓潤光潔,形如雪蟬,根根分明,小巧玲瓏。玉趾上那接近透明的腳趾表面,塗抹著石榴子般晶瑩紅艷的色彩,猶如是一塊塊珍貴的紅寶石。
陳湛非嗅到一股幽香,下意識扭頭,目光瞬間鎖在那雙併攏在墊子上的玉足。直覺心頭一陣悸動,目中再無他物。他不僅瞧見了皇后完美無瑕的玉足,還看見了她猶如仙子般驚艷聖潔的臉龐。這一塊,他便覺得呼吸好似停滯了一般。腦中深埋已久的畫面湧出,皇后的臉與記憶中那張模糊面孔交疊重合。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陳湛非竟會下意識想起那個女人?
皇后吃完一碗粥,剩下的就是兩個宮女吃的。
耶律南仙有飯後飲茶的習慣,攬月明姝在煮好米粥之後就打了壺水燒著。二人吃完粥,那水也燒開了。一人清洗罐子和碗,一人取出茶來撒入熱水中。
明姝搬出馬車轎廂里的四足矮桌,地下墊著竹蓆,放在皇后身邊。攬月端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給夏沖,夏鄢,還有麓靈派兩位少俠也上一杯茶。」耶律南仙道。
「是。」
攬月明姝將茶端去,一人遞上一杯。
「娘娘賞的茶。」攬月道。
夏鄢得了茶當即面朝皇后跪謝,「夏鄢謝娘娘賞茶。」
耶律南仙淡然瞥了一眼,「不必下跪,自個喝茶就好。」
「是。」
「玉少俠,請喝茶。」
「多謝。」
陳湛非瞅見師兄得茶後,那檀木盤上空空如也,沒他的份了?欲開口詢問,又覺得丟臉,便止住心頭不悅。
攬月端著木盤,淺淺一笑,道:「陳少俠,娘娘召見,還請移步。」
「嗯?」玉昭言眉頭一挑,茶到嘴邊顧不著喝,瞅向小師弟。這傢伙艷福不淺呀,竟能有幸窺見皇后真容。
陳湛非點頭起身:「我這就去。」
耶律南仙往茶水裡添了一小匙蜜糖,輕輕攪拌,飲入口中,溫熱微甜的茶水流進喉嚨,頓時覺得潤澤舒緩。
隨著少年腳步聲靠近,她手裡的杯子也緩緩放下。
「娘娘,陳少俠帶來了。」明姝道。
陳湛非彎著雙膝下跪,「草民,陳湛非,叩見皇后娘娘。」
「平身,賜坐。」
「多謝娘娘。」
明姝將自個坐的小凳子搬來,便自覺與攬月站在一邊候著。
「聽聞你是陸掌門座下弟子,想必修為不凡。」耶律南仙道,她看著漆黑的月色,並沒有朝向身旁的少年。
「娘娘過獎,草民有幸受師父大人教養,如今修為尚淺,遠不及諸位師兄師姐。」
陳湛非自然不想說這些俗套話,又怕自個太狂妄,遭皇后嫌棄。畢竟他有意匡扶天下,拯救蒼生黎民,若得大寧皇后賞識,可是求不來的機緣。
耶律南仙檀口分合,不緊不慢道:「陸亭秋既然拍你來護送本宮,想必你的修為境界,自然不差。年紀輕輕就達到先天境界,實乃年輕有為。本宮觀你,不過二十歲吧?」
「回娘,草民今年十九。」
「何處人士?」
「長沙府,崇禮縣,桃花溝人。」
「父母安在?」
「母親尚在,父親十年前被征入軍中,後戰死沙場。」
耶律南仙側過臉,鳳眸看向少年,「本宮記得崇禮縣距湘南的麓靈山有近二百里之遙,你既是崇禮縣人,如何被陸亭秋收入門下。家中顯貴,還是有何機緣?」
她心中咯噔一下,忽而湧上無邊失落。這少年又父又母,怎會是她失散的長子。
陳湛非微微低頭,不敢與皇后對視,他道:「娘娘有所不知,十四年前,西軍亂湘南之地。草民是在亂軍之中遭師娘大人所救。不過當時師娘亦是孤身一人,還要餘力照顧小師妹,便只好將草民寄養在桃花溝一戶農家。農戶夫婦就是草民的父母。」
「等等,你...你是說桃花溝的農戶夫婦是你的養父母?」耶律南仙的心又砰砰跳動,她顧不著太多規矩,直勾勾盯著少年俊朗的臉龐,叫他抬起頭來。
陳湛非得令,抬頭看向對面這位仙姿角色,艷麗熟美的貴婦。
他回道:「娘娘說的正是。草民為父母大人收養,後被師娘接到麓靈派,學武。但每年都要回桃花溝兩三月,為家中做事,孝敬父母。」
「你可知你生身父母何在?」耶律南仙鳳眸之中露出哀傷之色,幾乎要控制不住情緒,哭出聲來。
一定是的,眼前的少年一定就是她的親生兒子。
陳湛非搖頭:「不知。草民當年不過五歲,已全然忘了親生父母容貌。只記得小時生在一朱門大院中,上有一位阿姊,下有一個親弟。平日無數丫鬟僕人侍候。只是當年西軍入益州,席捲荊南,我府上未曾倖免。隱約記得生母攜著我與幼弟逃難,好似就在崇禮縣城中。嗯...有歹人襲來,生母叫我躲藏於一處水塘。我躲在水中,以水草掩面。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實在飢餓難忍,才悄悄爬出去尋些吃的。那時西軍已撤走,卻有不少盜匪趁亂打劫。我亦差點被抓了去,幸得師娘大人出手相救,才苟活至今。」
「你...你退下吧。」耶律南仙別過臉,生怕叫人見著鳳眸里溢出的淚珠。
「草民告退。」
「嗚嗚...」
他走得未遠,便聽見身後的美人發出一聲嗚咽。
明姝與攬月面面相覷,她們從未見過性子冷傲,果斷決絕的皇后如此失態過。
她哭了,與普通女子一樣,亦哭得叫人憐憫。
明姝正要開口,被一旁的攬月攔住。
耶律南仙轉過頭,看向少年的背影,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溢出,流經玉頰,悄然滴落在胸前的紫色綢布上。
沒錯,一點一滴都沒有錯。當年分別時的一幕慕湧上她的心頭。陳湛非,就是她失散了十四年的兒子。當年的長沙府郡王世子,大寧朝皇室宗親之後,陳子朗。
許久,夜風吹冷了耶律南仙的玉容,也吹乾了淚水。
明姝與攬月將她扶上馬車。
「明姝。」
「奴婢在。」
耶律南仙又恢復冷淡的模樣,「本宮問你,那名叫陳湛非的少年可有何獨特之處。」
「啊?」明姝顫顫巍巍,跪在皇后身前,「奴婢不知。」
「攬月,你來說。」耶律南仙道。
宮女攬月也跪著,顫顫巍巍道:「奴婢...奴婢不敢說。」
耶律南仙有些不耐煩,「本宮問話,但說無罪。」
攬月只好回話,「回娘娘,奴婢多看了陳少俠幾眼,只覺得他眉目之間,竟與...與娘娘有幾分相似。」
耶律南仙闔上眼眸,「平身。吩咐下去,趁著月色趕路,子時再歇息。」
「是。」
明姝點燃兩盞琉璃燈,掛在轎廂蓋子檐下。攬月則提著三盞琉璃燈,用短棍吊著,交給負責前方開路的麓靈派師兄弟和後面斷路的夏沖。
陳湛非提著琉璃燈,放在近前觀摩起來。
此物甚是精巧,以上品純凈無色琉璃六塊,圍擋四方,如此光色明亮不減,又可避免風吹。再看其中,燈油裝在一白瓷灌里,燈芯由蓋子小孔中伸出,燃起來分外明亮。那白瓷罐蓋子嚴絲合縫,陳湛非故意搖晃,也不見油散出來。
「湛非,你晃悠那燈做什麼?」玉昭言見路上影子晃動,干擾了視線。
「嘿嘿。」陳湛非立即拿穩琉璃燈,「不愧是皇家用物,我還是第一次見這般純凈的琉璃,好似透明一般。如此晃蕩,裡面罐子竟不漏出一滴油了。若是皇后娘娘賞一盞與我,待到了麓靈山,小師妹必定高興。」
玉昭言笑道:「此物稀有,小七自然喜歡。就是有些重,提久了手酸。」
二師兄不說還好。他這一說,陳湛非才覺得右手酸的不行。立刻換在左手。一路顛簸,不知倒了幾手。
一行人勉強走了四個時辰,才停下歇息。
皇后睡在轎廂里,兩個宮女鋪了張草蓆,墊上褥子,和衣而睡。
荒郊野嶺,野獸出沒,盜匪橫行。自然要有人值夜。夏沖兄妹值守一個半時辰,後面一個半時辰輪到師兄弟。
第三十二章
天色微茫,可見些許光彩。
夏鄢打了個哈欠,掀開裹在身上的毯子,一邊揉眼睛,左手下意識去摸放在身旁的長刀。
「好香呀,是什麼?」夏鄢目光一掃,見麓靈派師兄弟坐在一個高大繁茂的紅杉樹下,圍著柴火,好像在烤著什麼。
她坐起身子,目力清晰了不少,鼻子嗅到更加濃郁誘人的肉香,定睛一看,火堆一左一右插著兩根二尺來高的枝丫,枝丫上架著一根削去枝葉的木棍,中間串著一隻被烤的焦黃的小豬。陳湛非從包袱里摸出一個小罐子,解開蒙在罐口的布塊,倒了些細碎的粉末撒在烤豬上。一時間,那肉香更加誘人。
「茲拉茲拉...」
柴火烤得豬肉冒出金黃的油汁。
這一小,不止夏鄢,她的兄長夏沖也醒了。
陳湛非捏著把匕首,朝兄妹二人小聲招呼道:「夏沖大哥,夏鄢姐姐,想必餓了吧,來吃點烤豬肉,權作早飯。」
夏沖本來冷言寡言,此刻聞著肉香,肚子鬧起動靜。而且人家笑臉相迎,若是沒個回應,就是自個無禮了。
夏衝起身,叫著妹妹一齊走到火堆邊上,拱手道:「陳兄弟盛情邀請,在下謝過了。」
陳湛非拔出匕首,在那烤豬身上割了兩塊焦黃肥厚的肉,用先前摘來的芭蕉葉裹著,遞給夏沖兄妹。
「多謝。」夏鄢有些羞澀,接過烤豬肉,坐在兄長身旁,小口吃著。
陳湛非給自己和二師兄也割了快肉,分別吃起來。
夏沖咽了口肉,問道:「夜裡未聽著動靜,不知陳兄弟是哪裡捉到這隻小野豬?」
陳湛非道:「夏大哥與夏姐姐歇息之後,我和師兄值守了約摸一根時辰。我因內急,便入這林中方便。想著皇后娘娘鑾駕就在近處,自然要跑遠些。誰料竟遇得一野豬窩。母豬受驚,竄入亂從之中。我摸黑一抓,抓到了這倒霉的畜生,三十來斤重。本要多抓兩隻,想著一時吃不了,該臭了。便提著這畜生返回。」
「原來如此。」夏沖誇讚道,「陳兄弟不僅但大心細,竟也烤得一手好肉,我在宮裡當差,從未嘗過如此美味的佳肴。方才醒來,聞著香味,口水呀止不住地流。」
玉昭言見夏沖手中烤肉將要吃盡,將匕首遞給他,道:「我這六師弟武學修為尚可,廚藝高出一大截。這野豬肉烤得如此噴香誘人,除了火候掌控,味道上可少不了他自個調製的香料。」
「是何香料,還請陳兄弟不吝賜教,在下回去也學一手。」夏沖道。
陳湛非指著放在石頭上的青瓷小罐,「胡椒,芝麻,鹽,番椒,曬乾之後搗成碎末,撒在烤肉上就可。」
「原來如此,夏某受教了。」
樹下四人一邊吃著烤豬肉,一邊暢談起來。不知不覺中,東方天際泛白,散著幾抹光彩。這山野里,明亮了不少。
攬月與明姝雙雙醒來,聞到肉香,驚喜望去。她倆互相望了望,不知要不要去討些烤豬來吃。皇后隨時醒來,若倆人不在近旁伺候著,必然遭罰。
山中比不得宮裡。二女用帕子沾了罐子裡的水,簡單梳洗後,便靜靜侯在馬車邊上。
沒多久,轎廂里出現動靜,二人趕緊上車,伺候皇后梳洗。待掀開帘子時,只見陳湛非雙手捧著芭蕉葉站於馬車下。
「攬月姑娘,這是在下夜裡捉的野豬,將將烤好的肉,欲獻與皇后娘娘進食。」
「端進來。」耶律南仙的聲音響起。
「是。」攬月小心捧著芭蕉葉,端進轎廂里。
明姝拿起筷子,先夾了片烤肉,品嘗之後,確認無毒,才恭請皇后品嘗。
「居然是子朗親手烤的肉。」耶律南仙夾著烤肉肉片,心中自是激動不已,檀口一開,慢條斯理地將烤肉片吃進嘴中。
「這孩子,武學精湛不說,就連廚藝也如此高超。」耶律南仙接連吃了五六片口肉,才放下筷子。
剩下的,自然是賞與兩個宮女。
一刻之後,皇后下令繼續出發。
武林山脈險峻異常。遍布高山深谷,懸崖瀑布,自然也少不了野獸和盜匪。越接近渝州府,路途便越發艱難曲折。腳下這條官道,自宋時才修通。幾百年來修毀無算,到如今這亂世,官府無心亦無力治理。有些路段顛簸難忍,皇后也只得下車騎馬。
漸漸地,日頭火辣,山野林中燥熱難耐。人疲馬乏,聽得山下有水流之聲,耶律南下下令尋到水邊休整。
一行人沿山路緩緩下行,兩柱香之後,聽得水流之聲似在耳畔。樹林蔭翳,光影交錯,總算涼快了些。莫說人,胯下的馬兒也歡快了些,原先慢悠悠的步子不知不覺快了不少。
「啊哈哈哈,真爽吶,七八歲的小女娃...」
「你們這群畜生啊,為什麼為什麼,連一個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相公,相公...老天爺呀...」
「嗯?」玉昭言勒住馬韁繩,耳朵細聽,察覺那哭喊怒罵之聲距自個約摸五十來步。
他警覺地看向前方的拐彎處。左側是長滿樹木的斜坡,右側是一處突出土坡,其上生著三顆松樹。
「啟稟娘娘,草民聽聞前方異動,為免鑾駕受擾,還請允草民先前往探查一番。」玉昭言勒馬轉向,跑到皇后所在馬車前稟報。
「准。」
得令,玉昭言與陳湛非騎馬同往。
還未繞過突出的土坡,便見十多個持長矛鋼刀的土匪,朝他們這邊衝來。
那群土匪一邊蜂擁狂笑,一邊大喊:「有肥魚,大肥魚,六匹馬,一輛馬車。」
師兄弟二人停馬在拐彎處,正巧目睹不遠處那血腥殘忍的一幕。
只見三十步之距的路邊,一處青苔遍布的石壁里不停噴湧出清白的水花,落入下方一丈處的水潭中。那水潭邊上長著一顆十丈之高的大叔,枝葉繁茂,遮天蔽日。
五六具屍體撲到在路邊,鮮血濺射,尤為駭人。一具男屍體趴在水潭邊上,卻沒了頭顱。脖頸斷口處仍在流著鮮血,想來才喪命不久。那血淌入水潭,將清澈的潭水染得渾濁不堪。一顆雙目圓睜,似要突出眼眶的頭顱漂在水面,隨水波浮浮沉沉。
樹下有幾塊長而平的大石頭,表面光滑,一看就是路人歇息只用。只是此時,一長鬍子的土匪就坐在上面,懷中抱著一幼女,大手掐著幼女細腰,一上一下套弄著。那幼女好似沒了生氣,只張著嘴,耷拉著腦袋,兩隻眼睛泛著眼白。再看她身下,雙腿之間一片血污,沾得粉白的臀兒黏糊糊。
那長鬍子土匪褲子褪到腳踝,赤著下半身,一根黝黑噁心的棍子直挺挺朝幼女嫩穴反覆捅去。
另一旁,一個年輕婦人遭兩個土匪前後抓著手腳,口中含著肉棒,穴里也塞了一根。婦人滿臉淚水,髮絲散亂,衣裳也被嘶得凌亂,只剩幾塊破布條還掛在身子上。
「啪啪啪...」
「啊哈哈,大哥,這婦人小嘴真緊吶,我插入她喉嚨里,竟似屄腔一樣縮緊,夾得我都快泄了。」插著婦人小嘴的疤臉土匪狂笑道。
另一插著婦人陰穴的禿頭土匪嘲笑他,「哈哈哈,老三,我看你是根本不行吧。這才半炷香不到,你就要泄了,哈哈哈。」
「禿二,你他娘的放屁,少汙衊我。」疤臉怒道,隨即雙掌用力抱著婦人頭,挺著腥臭的棍子加速捅進她口腔。
「好好好...」禿頭土匪也加快肏弄婦人小穴的力道,「我們就比一比誰...唉,大哥你這是?」
只見長鬍子將不知生死的女娃仍到一邊,彎腰提起褲子,提著手柄纏了布條的鋼刀,朝眾嘍囉擁去的方向看去。
禿頭和與疤臉扭頭瞧去。
「哎喲,是小白臉。」
「聽說小白臉也能叫男人快活呢。」
「前面白衣服那個留給我。」
十餘土匪將路攔住,興奮地打量著不知死活,自投羅網的兩人。見他們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綾羅綢緞,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若是綁了,必能賺得大筆贖金。方才殺的那六口,不過是普通人家,身上只有幾十個銅板。
師兄弟二人提劍下馬,來到土匪跟前。
「嘿,還有不怕死的,提著把劍就以為自己是高手了。」一瞎眼土匪指著二人道。
「哈哈哈...」
眾土匪笑作一團,手裡的兵器都快拿不穩。
「好久沒碰過女人了,有如此標誌的小白臉也不錯。」
「小白臉給你們了,那馬車裡肯定有女人,方才我都瞅見了。小臉又白又嫩,肯定能掐出水來。」
「我要女人。」
「都閉嘴,大哥來了。」
......
土匪們自覺讓出路來,匪首長鬍子與禿頭,疤臉走上前,一雙狠辣歹毒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兩個年輕人。又貪婪地望向他們身後,裝飾華麗的馬車。
夏沖見狀,騎馬上前。
「呵。」長鬍子笑了笑,「今天真是沒白跑一趟,遇到條大魚。把你們全部的金銀細軟交出來,衣服也脫了,乖乖隨我們入洞裡去。等你們府上什麼侍候拿銀子來贖,再放你們走。」
一旁的疤臉盯著玉昭言手中寶劍,露出貪意,肆無忌憚地伸手摸去。
「這可是把好劍吶。」
玉昭言瞪了疤臉一眼,嚇得他不由自主地心中發怵,一股寒意從脊骨蔓延全身。
「他娘的。」疤臉心中嘀咕,「老子怎麼有點怕了?」
玉昭言指著水潭邊慘死的六人,以及那一對慘遭姦污的母女,問道:「那六人可是遭你們殘殺?」
他話音剛落,眾土匪捧腹大笑,笑得七扭八歪。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明知故問吶。」
「這小白臉一定嚇壞了,故意拖延時間。」
「娘的,哪戶人家的大少爺,提著把劍冒充大俠呢。」
長鬍子開口,「是我們殺的。」
「只為劫錢財,就將人殺了?」玉昭言又問。
長鬍子舉起手裡的鋼刀,摸著刃口乾涸的血跡,搖頭,「就他們那樣,能有幾個錢。我和兄弟們閒來無事,遇著了,殺來玩玩。」
「七八歲的女娃也不放過。要是我,肯定奸那個婦人。」陳湛非忽然開口,說出一番連土匪都吃驚的話語,「我不光要奸她,而且還不殺她丈夫,當著她丈夫的面,將她上下前後三穴都奸了,才有意思呢。哈哈哈...」
「啊?」夏沖將將騎馬趕來,聽到陳湛非這番言論,差點沒驚掉下巴。
禿頭道:「哎喲喂,你這傢伙,挺會玩的呀。」
「過獎過獎,論畜生,自然各位好漢技高一籌啊。」
眾土匪大怒,揮著兵器就要擊向陳湛非,匪首長鬍子卻抬手攔住他們。
玉昭言目露殺意,道:「一群無人性的畜生,本來不想多管閒事,今日就提前送爾等下地獄。」
長鬍子聞言,仰頭大笑,那張大嘴一張,呼出渾濁惡臭的口氣。
「哈哈...呃,呃...咳咳。」
須臾之間,長鬍子還未笑出第三聲,只聽得一聲劍鳴,一把長劍便刺穿他的咽喉,從後勁破出。緊接而至第二聲劍鳴,寒光一閃,陳湛非的黑色長劍如砍瓜切菜般絲滑斬下長鬍子頭顱。
「噗。」
那場面,真箇叫一腔熱血噴如雨下,將近旁的禿頭和疤臉噴成了紅臉。
只不過一瞬間,長鬍子人首分離。身子立在原地,頭顱被玉昭言的長劍插在空中。土匪眾甚至還未反應過來,不少人嘴巴咧著笑。
長鬍子直覺得脖子冰涼,空落落的,又發現自個忽然間變高了不少。徹底斷氣之前,他瞅見不遠處那倆豪華馬車,轎廂側窗里探出一張人臉。肌膚如需,額間似月,是位天姿絕色的美人。他說不出話,用最後的力氣翹起嘴角。而那位美人,只不過冷冷地看著,既不驚訝,也不恐懼。
疤臉抹了抹臉皮上鮮紅的溫血,看著懸在眼前的頭顱,驚駭大叫:「大哥,大哥啊...」
禿頭率先反應過來,提著鋼刀當頭砍去。
玉昭言劍法飄逸,變換無定,猶如雲中驚雷,瞬息之間,擋下禿頭鋼刀,側身挽劍,切下他兩條手臂。再左右一點,刺爆他的眼珠。
陳湛非亦同時出手,斬下禿頭左肩,劍鋒平削,將他的嘴唇與牙齒削去。
「啊啊...」
「唔唔...」
疤臉與禿頭撲到在地,痛苦哀嚎。一人捂眼,一人捂嘴。
餘下的土匪嘍囉平日耀武揚威,亦是心腸狠辣,如今親眼目睹三位頭領被兩個使劍的年輕人輕易斬殺,當即失了威風,把腿欲逃。
「噗。」夏沖眼疾手快,手中繡春刀朝一轉身欲跑的土匪射去,由後背直插那人心窩。趁土匪還未倒下,他夾緊馬肚子,飛奔上前抽出刀來,一刀將瞪眼抽搐的土匪腦袋削去。
三人合力,殺得土匪嘍囉們哭爹喊娘,只恨不得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如今遇到三個索命閻羅,小命不保。
見同夥一個個被殺死,一個跑得快的嘍囉看到大樹下石板上的婦人和她生死不知的女兒,便要上前挾持,以圖苟命。
婦人抱著女兒,見土匪舉刀而來,急忙後退避開。土匪嘍囉大刀將要揮下,陳湛非手中黑色長劍猶如蛟龍出水,以萬鈞之勢飛射而出,攜著破空之音,將嘍囉整個身子釘在樹幹之上。
一時之間,水潭邊橫七豎八,躺了二十來具屍體。
土坡另一邊,皇后下令夏鄢將馬車駕過去。
「呀啊...」
「好多死人吶...」
兩個宮女好奇掀開帘子一瞅,當即被路面上血腥的場景嚇了面色發白,哆哆嗦嗦又躲回轎廂里。
陳湛非踏上石板,拔下釘在樹幹上的長劍,轉身看向抱著女兒,滿臉懼色的婦人。他撿起土匪嘍囉的鋼刀,扔在婦人面前。
「噹啷。」
沾血的鋼刀掉落在石頭上,婦人當即下跪,「求好漢饒命,繞過我們母女吧,嗚哇...」
陳湛非指著幾個倒地哀嚎的土匪,道:「這群土匪殺了你丈夫,親人,還姦污你和你女兒,你可想報仇?」
「我...我...」婦人看向土匪,又看向慘死的親人,一時悲痛憤恨,不能言語。
玉昭言上前來,道:「去殺了他們,我可為你女兒醫治。你若再猶豫耽擱,她只怕活不了多久。」
婦人抬頭看向他們的眼睛,顫抖著站起身子,將女兒放在石板上躺著。忽地一聲悽厲哭喊,提著鋼刀朝尚有幾口氣的土匪奔起。
「噗,噗...」
一刀接著一刀,直到砍得沒了力氣,將土匪剁沒人樣,身上沾滿噴濺的鮮血,婦人才力竭暈倒。
耶律南仙鑽出轎廂,戴著紫紗斗笠,立在馬車上,不禁玉手掩著瓊鼻。
夏沖也殺得一身血,見皇后出來,便問道:「娘娘,土匪皆已伏誅,屍體遍地,此處挨著水潭,微臣恐生瘟疫,不如將屍體都燒了。」
耶律南仙點頭,「你看著辦。」
隨即,她看向坐在水潭邊上脫衣洗臉的兒子,玉容露出微笑。心道果然是她生的,殺伐果斷,乾淨利落。又懷著一顆俠義之心。
夏鄢落地,與兄長將土匪屍體搬作一堆,去林中拾來乾柴,倒上燈油點燃。
婦人悠悠醒來,便聞著肉塊燒糊的味道。她親人屍首尚在。
玉昭言為女娃洗凈身子,在她撕裂的下陰抹了些密製藥膏,有愈傷消炎之效果。又將剩餘的藥膏贈與婦人,叫她好生照顧女兒。
「如今你也算報了仇,這是從土匪身上搜來的銀兩。」玉昭言拎著一袋子重物交給婦人,「既然還有親人,便去投奔,好生活著才是。你丈夫也不願你同女兒赴死。」
陳湛非換了身衣裳,臉洗乾淨,道:「若此地活不下去,可攜著親友南下湘南府麓靈山下,可得生機。」
「多...多謝二位少俠。」婦人跪謝。
隨後婦人抱著女兒隨他們下了山,回到村中,邀父老村鄰為丈夫,親人收屍。
陳湛非一行並未過多停留,午時途徑一方小鎮,才停下歇息。
第三十三章
原以為戰亂波及,此地會民生凋敝,未曾想一入鎮中,竟是一派繁榮景象。
鹽商,茶隊,馬隊,經過此處住店歇息,或者乾脆就地交易。往來除漢人以外,還有不少前來販賣山貨的苗民,瑤民。
陳湛非一打聽,才知道此地名曰黑崖鎮,隸屬永順宣慰司所轄。過來永順宣慰司地界,就是渝州了。
耶律南仙雖暫時隱去皇后身份,亦不能拋頭露面,叫凡夫俗子見著。夏鄢向店家包了一間二樓客房,自個守在外面,好叫皇后休息。
玉昭言,陳湛非,夏沖三人渾然不忌,坐了一桌,點了四五個菜。
「哎,小子,你過來。」陳湛非朝一穿著破爛的,腳踩草鞋的小廝勾手。
那小廝十四五歲模樣,一手捂著肚子,笑呵呵跑到陳湛非跟前,點頭哈腰道:「公子,您叫我?」
陳湛非抓了兩個饅頭給他,又甩出二十幾文錢。
他指著自己一行的幾匹馬,「看到那六匹馬了沒,去打水給它們喝好,再買一袋豆子混著鹽喂,然後邊上守著一個時辰,不許任何人靠近。時候到了還有打賞。」
小廝咬了口饅頭,點頭道:「小的這就去。」
他三人吃著菜,沒一會兒便來了一群販鹽的商隊,領頭的掌柜,加上腳夫,一共二十六人。其中還有一對男女。
男子頭戴竹笠,一身黑衣黑鞋,手裡提著把燕翎刀。身旁瘦弱的女孩十六七歲,步子虛浮,面色泛白,顯然是有病在身。眉眼間與黑衣男子有幾分相似。
果不其然,女孩隨男子坐下後,便叫道:「哥哥,我渴。」
黑衣男子還未開口,鹽隊掌柜便朝客棧小二喚道:「小二,先給這位小姐來杯糖水。」
接著,鹽隊掌柜又招呼黑衣男子坐下,看得出來,他對這兄妹二人頗為尊敬。陳湛非三人還以為黑衣男子才是鹽隊的東家。
腳夫們人數眾多,身份低下,不被允入店中,一個個卸下裝鹽的背架,歪七倒八地躺在店外的大樹下。鹽隊的一個夥計給了些銅板,叫街上賣涼茶的小販端涼茶與腳夫們解渴。
涼茶小販樂得臉上開花,還愁沒人買茶,沒想到鹽隊一來,就賣完了。
「咳,咳...」病弱少女飲了口糖水,連著咳嗽幾下。
「棉錦,慢些喝。」黑衣男子一臉憂心,左手輕撫妹妹的脊背。
「哥,我沒事。」名叫棉錦的少女抬起頭,小小的臉兒擠出笑容。
「唉。」黑衣男子輕嘆一聲,道:「再堅持住,等到了湘南,就能治病了。」
鹽隊掌柜道:「是呀,聽說湘南府的麓靈派可是傳承四百年的名門正派,其中醫術也相當了得。呂少俠與呂姑娘到了那邊,可上山拜訪,尋醫問藥。」
「嗯?」
陳湛非三人同時看向黑衣男子那一桌。
陳湛非幾乎就要表明身份,確被玉昭言攔住,眼神示意他不要浮躁。
那鹽隊掌柜也是走南闖北出來的,見鄰桌三人氣宇不凡,皆帶著刀劍,想來也是武者。便厚起臉皮攀談,自我介紹起來。想著若是這三人同往湘南,也好一起搭個伴,如此一路就安全得多了。
聽聞對方不是去湘南,鹽隊掌柜頓感失望。
「前往湘南,一路豺狼虎豹,盜賊流匪,錢掌柜一行還請多家小心才是。至於我等要往何處,還恕實難相告。」玉昭言道。
錢掌柜一聽武陵府,湘南府也不太平,頓時嚇得面色有些難看。
同桌的黑衣男子飲了口茶,道:「錢掌柜放心,有我呂某人在,尋常盜匪不必放在眼裡。」
錢掌柜笑道:「那是,那是,呂少俠可是蜀中唐門高手,莫說尋常盜匪,就是那些旁門歪道之徒,也不是您的對手。來來來,吃菜,吃菜。」
眾人各自吃著飯菜,不在言語。
不知不覺地,原本炎熱的天氣涼爽了不少,徐徐涼風吹來,光色也暗淡了些。
一鹽隊夥計走到錢掌柜身旁報告,說天色有變,恐下大雨。錢掌柜吩咐夥計趕緊帶人用油布包好鹽塊,搬進客棧的倉房中。
未見,雷聲轟鳴,果然下起了雨。陳湛非招呼看馬的小廝將馬兒牽到客棧旁的馬棚里避雨。
三人將將吃飽肚子,正欲上二樓歇息,忽聽客棧外有大隊人馬趕來。
來著皆穿蓑衣,戴著斗笠,手中提著鋼刀。一個個橫行霸道,將躲在客棧門邊躲雨的腳夫踢開,闖入堂內。
「掌柜,趕緊上酒上菜,耽誤了爺爺的時辰,要你的小命。」一個蓑衣男子指著客棧掌柜呵道。
「哎,是是是,這就上菜。」櫃檯後撥著算盤的掌柜嚇得哆哆嗦嗦,趕緊吩咐小二叫廚房抓緊做菜。
方才說話的蓑衣男子掃了眼堂內食客,叫道:「這間客棧我們黑羽門包了,不想死的趕緊滾。」
幾個食客見狀,趕緊起身走人,從側門冒雨跑了。
唯獨陳湛非三人,以及錢掌柜那一桌還沒動。
錢掌柜看了眼自稱黑羽門的蓑衣眾,起身朝黑衣男子小聲喊道:「呂少俠,是黑羽門的,我們不如先上二樓,可繼續進食,也方便呂小姐休息。」
「嗯?」為首的蓑衣男子走上前,拔出刀指向錢掌柜,「二樓也不許去,趕緊滾。我們少門主還要休息。」
「大爺息怒,這是貴門的路貼。」錢掌柜從懷裡摸出一張信紙,「我等先前已上供過路稅金。此刻屋外大雨,還請少幫主行個方便。」
蓑衣男子濕手捏著路貼左右看了兩眼,卻是皺起眉頭,原來他並不識字。便走到另一桌已坐下,面容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身邊,將路貼呈與他看。
年輕男子便是黑羽門少門主。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永順宣慰司宣慰使的外甥。故而年紀輕輕便目中無人,驕橫跋扈。
「既繳了路稅,允他們住一間客房。」黑羽門少主道。
「是。」
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只是陪同鹽隊去往湘南,呂棉錦兄長雖不把什麼狗屁黑羽門少主放在眼裡,但也不想病弱的妹妹受驚。只得起身扶起妹妹,隨錢掌柜上二樓。
「喂,你們三人為何還不走?」蓑衣男子摘下斗笠,上面的雨水濺了一滴落在陳湛非手背之上。
陳湛非一怒,手中長劍脫鞘,發出錚鳴之聲,只是劍身將將脫出二寸不到,便被二師兄伸手壓下。
見狀,堂內的黑羽門門徒立時站起,皆拔刀相向,將他三人圍得水泄不通。
客棧掌柜瞧著雙方劍拔弩張,哪裡還敢勸說,自個拿著帳本遮住臉,蹲在櫃檯後面。
玉昭言起身拱手道:「我等尚有家眷在二樓客房歇息,還請少門主稍等片刻,在下這就上樓,將她們帶下來,不耽誤您休息。」
黑羽門少門主沒回話,甚至一個正眼都沒看,只顧著喝小二端上來的酒。
陳湛非已然殺意暴起,但他明白二師兄的考量,只得壓住脾氣,不敢妄動。
什麼狗屁黑羽門?陳湛非初聽,差點沒笑出聲。要說他倆的麓靈派和呂平的唐門,哪一個不是江湖上響噹噹的名門正派。目睹先天境大圓滿的二師兄對一個小小的黑羽門少主恭恭敬敬,陳湛非心頭甚是鬱悶。見師兄上樓,心想還得打一架。畢竟皇后娘娘怎會為一江湖小派屈尊讓位。
屋外雨勢小了些。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二樓木梯處響起腳步聲。陳湛非一聽就知道師兄下來了。不過似乎還有皇后,兩個宮女,以及夏鄢的步子。
他抬頭一看,瞬間難以置信地盯著木梯上緩緩走下的幾人。
耶律南仙記住了黑羽門這個名字,低頭的一瞬間,也記住了黑羽門少主的模樣。在她眼中,這些披著蓑衣的黑羽門門徒皆已成死人。
大寧朝廷本就與永順宣慰司有恩怨。十年前,永順宣慰司宣慰使楊雄弼背叛大寧朝廷,傭兵自立,後又歸附大西軍。此時雖仍居永順宣慰使之職位,但早就成了大西國的宣慰使。如今他的外甥又冒犯了自個,一向有仇必報的耶律南仙自然不會放過楊雄弼一族。
不過身為皇后,是非輕重,耶律南仙自有考量。前往渝州招撫大西軍四部人馬,才是事關天下存亡的大事,她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黑羽門耽擱時候。
夏沖也不可置信地與陳湛非對視了一眼,皇后居然下樓了!二人當即起身恭迎。
莫說耶律南仙,就是她身後的明姝和攬月,也是不可多得的小美人。負責殿後的夏鄢容顏也算得上漂亮。小小一間客棧竟藏著四個姿色上乘的女子,黑羽門一眾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耶律南仙款款下行,一身錦衣華袍,金色繡彩鞋子,端的光彩耀人。更有香風徐徐散來,聞得人心醉神迷。紫色輕紗之下,難掩天姿絕色。
玉昭言提著劍,朝六師弟與夏沖遞了個眼神,拱手沖先前的蓑衣男子道:「我等這就離店,還請貴門讓一讓。」
蓑衣男子看向少門主,卻見他端著杯酒起身走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耶律南仙。彷佛猛獸盯著肥美的獵物一般。
「在下黑羽門少門主杜聰,欲邀夫人共同飲酒,還請入座。」他走到耶律南仙身旁,無所顧忌地抬手,想要掀開她面前的紫紗。
玉昭言急忙攔住他,道:「少門主,我等還要趕路,亦不想打擾您清凈,還請行個方便才是。」
杜聰笑了笑,「這黑崖鎮就是我黑羽門的地盤,還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少不識抬舉,這四個女人,我都要了。」
從始至終,耶律南仙都未正眼瞧過杜聰一眼,她面色如常,鳳眸看著客棧外淅淅瀝瀝的雨滴。
夏鄢狠狠瞪了杜聰一眼,手已經握著刀柄,只待皇后一聲令下,宰了這不知死活的狗東西。
玉昭言盯著杜聰,壓著脾氣從錢袋裡摸出兩錠紋銀,道:「都怪在下忘了規矩,這是一百兩紋銀,還請少門主笑納。」
「一百兩紋銀就想要我放棄這般世間難尋的美人,你當我是傻子?趕緊滾,尚且留你們一條狗命。莫擾了我與美人的心情。」
接著,杜聰喊道:「焦和,把銀子收下,攆他們滾。」
「是。」名叫焦和的蓑衣男子上前一把奪過銀子,提到大呵,「我們少門主心情好,你們還不滾。」
玉昭言目露殺意,冷冷盯著焦和,心裡盤算要不要把自己麓靈派掌門弟子的身份亮出來,好叫杜聰這班黑羽門眾知難而退。他正欲開口,忽聽二樓欄杆處聲音響起。
「杜少主,人家既已貢了路稅,何必糾纏不放。黑羽門也算江湖名門正派,該守江湖規矩才是。況且令舅還是宣慰使大人,想必杜少主不會做出強搶他女眷之事吧?」
焦和怒道:「你是何人,怎敢在此造次?」
眾人抬頭一看,原是先前上樓的黑衣男子。只見他一拍欄杆,躍身跳下,平沙落雁般跳到杜聰身邊。
「你...你想做什麼?」杜聰嚇了一跳,看著男子手裡握著的燕翎刀,「既知我是黑羽門少主,膽敢冒犯。」
黑羽男子抬起頭,冷冷道:「在下蜀中唐門弟子,呂平。」
「呂平。」陳湛非仔細打量著黑衣男子,雖說未曾謀面,但這個名字他早有耳聞。
杜聰的狗腿子焦和畏懼道:「你就是江湖人稱飛刀無命的呂平?」
「正是。」呂平回道。
杜聰囂張慣了,自小就在黑羽門勢力下的一畝三分地橫行霸道,雖也曾聽說過呂平飛刀無命的名號,但眼下以為在自個地盤裡,豈能怕他。更何況木梯上站著的美人可遇而不可求,他怎會甘願放過。
杜聰正欲口出狂言,焦和將他拉到一邊,附在其耳邊小聲嘀咕。杜聰眉眼竊笑,回頭看了眼玉昭言一行人,自以為聰明地笑道:「既然呂大俠說了,我杜聰就賣他一個面子,你們走吧。」
黑羽門門徒讓出一條路,玉昭言與陳湛非一左一右在前,夏沖兄妹在後,護著耶律南仙出了客棧大堂。
雨雖停,但地面積了不少水。陳湛非等踏步水中,懶得顧鞋子濕否。皇后抬起腳,望著映出人影的水面,又放下。
此刻客棧屋檐下,草棚里避雨的腳夫們瞅著裡面冒出一位大美人,一個個眼睛都看直了。
玉昭言道:「娘娘稍等,草民這就將馬車牽來。」
「不用。」耶律南仙道,「你,將本宮抱過去。」
她看著陳湛非,目光中顯露出慈愛之情。後者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兩個宮女和夏氏兄妹亦詫異地看向陳湛非,他竟然能觸碰皇后萬金鳳體。
陳湛非抬頭看了眼皇后,道:「敢問娘娘,您說的可是草民。?」
耶律南仙點頭,甚至主動抬起芊芊玉手。陳湛非見狀,哪敢不從,更何況皇后娘娘還是為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抱了又不吃虧。他穩了穩鼻息,靠近耶律南仙,一手攬住她的肩背,一手低腰勾著她雙肢腿彎,將人抱起,緩緩走出去。
玉體散發著盈盈溫香,嗅著叫人沉迷。便是穿了幾層布帛,陳湛非依舊能通過手掌,雙臂以及胸膛間有限的接觸感受到皇后細膩柔滑的肌膚。他甚至感受到行走時,皇后胸脯上那對飽滿乳球的晃動帶來衝擊感。
玉昭言將草棚下的馬車牽出來,順手賞了看馬的小廝十幾文錢。
「多謝公子,公子一路順風。」小廝接了銅板,不停鞠躬道謝。
攬月,明姝見小廝頭髮被雨淋得亂糟糟一團,忍不住笑出聲。走在後面的夏鄢直接掏出一兩銀子扔給他,叫他買雙新鞋。小廝捧著銀子,頓時跪倒在地,以頭搶地。
「多謝小姐,小姐萬福。小姐日後必封誥命,生子個個人中龍鳳。」
夏沖道:「不必磕頭,男兒膝下有黃金。」
「是是是,小的這就起來。」小廝沾了一身泥水,一邊流淚一邊望著那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離去。
雲銷雨霽,天光散來,他呆呆地看著三個逆光騎與馬背上的男子,只覺得風光無兩,心中羨慕不已。直到一行人已經消失在街頭,他這才緊緊握著銅板朝米鋪奔去。至於那帶著香味的一兩銀子,他悄悄含在口中,生怕掉了。
「哥哥,家裡終於有糧食了。」一個赤腳踩著石板,身上只披著一件破舊抹布的女孩說。她看著哥哥手中提著的糧食袋子,消瘦的小臉上露出無比幸福的笑容。
小廝領著妹妹往家中走著,忽而聽一陣極速的馬蹄聲掠過。抬眼一望,竟是黑羽門的人。
「他娘的,我杜聰看上的女人,還跑得了?」為首一人面色狠戾,一邊揮鞭,一邊叫道,「兄弟們,給我抓住那幾個女人。除了最漂亮那個,其他三個隨你們怎麼玩。」
少年有種不詳預感,「是公子他們。」
下一刻,他將米袋子塞給妹妹,踩著破爛的 草鞋追隨著馬隊跑去。
「呼,呼,呼...」
雨後涼爽的清風吹在少年臉上,他大口呼吸著,還好之前啃了兩個饅頭,能跑得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著跑去。黑羽門是這片地頭上的土霸王,平日魚肉鄉里,強取豪奪,無人敢吭聲。他一個快要餓死的窮小子,竟想著去救給他銀子的恩人。他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他管不了太多,就算不能救人,幫忙收屍也算報恩吧。
少年四肢修長,天生擅跑。一口氣追出好幾里地,仍不覺得累。當他跑過一小片樹林時,忽而聽著前方哭喊聲。
第三十四章
「啊啊...」
好似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傳來,少年抬手遮住眉眼,這才看清前方景象。
只見那方才還一臉囂張得意的黑羽門少門主此刻渾身血色,鼻涕眼淚混流臉上,騎馬狂奔,大張著嘴,胡亂哭喊,聽著好似太監般尖銳。
「我可是黑羽門少門主,你們敢殺我,我爹和我舅舅絕對饒不了你們。」
杜聰慌張朝後看了一眼,見那一黑一白,彷佛索命無常的兩個殺神飛身而逼近。死到臨頭,不忘提起他爹和舅舅名號。可身後那兩人依舊提著劍,踏空朝他追來,未見著半絲猶豫。
少年看的清楚,那飛在空中,身形飄逸的兩個人正是先前賞他錢的公子。
眼見杜聰騎馬撞來,少年急忙閃到一邊。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給你們銀子,給你們女人啊...」
那馬向前奔著,背上人卻不見了。
少年看得清楚,飛在空中的白衣公子伸出右手一抓,倏然將杜聰吸到手中,狠狠扔在路上。接著,他親眼目睹了一場血腥殘忍的虐殺。
杜聰匍匐在地,口中噴出鮮血。他如同王八似的,掙扎了半天,才勉強以手肘撐地跪起。
「你說你,惹誰不好,惹我二師兄。他可是先天境大圓滿高手,說不準隨時突破至真人境。在我們七個師兄弟姐妹中,他是唯二有資格繼承掌門之位的人,平日裡我都得對他恭恭敬敬,你區區一個什麼狗屁黑毛...哦,黑羽門少門主,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對他出言不遜。你還真當客棧里,我們怕了你不成?我二師兄為人謙和,性情溫馴,縱然你三番兩次挑釁,他亦一忍再忍。你這蠢貨還敢追來,妄圖我家夫人。」
「啪啪啪。」
陳湛非用劍拍在杜聰臉上,笑道:「你惹我二師兄就算了。一求饒,他大概會饒過你,可我那位萬金之軀的夫人,你竟然也敢染指。我可以讓你死個明白,冒犯了她,你黑羽門上下所有人,以及你舅舅,永順宣慰司宣慰使大人,楊雄弼全族,也活不了多久了。也不對,若是漂亮的女眷,我會盡力收下的。」
「二...二位麓靈派的少俠,在下實在有眼無珠,不知您二位光臨此地。只求二位饒...饒我一條狗命,我必回門設宴款待,贈金銀美人,向二位,啊還有,還要向那位夫人道歉。」
杜聰恐懼至極,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手下是如何被眼前這二人還有另一對兄妹殘殺殆盡。他畏懼地看了玉昭言一眼,想起方才手下焦和遭他拋入空中,然後當著眾人的面,一掌隔空轟成血霧。
「玉...呃...咳咳。」
杜聰將將開嘴,玉昭言就提劍刺破他的舌頭,從下頜穿出。玉昭言劍還未撥出,陳湛非手中黑劍輕輕一滑,劍刃將杜聰喉嚨割出一個小口。杜聰口鼻冒血,一手捂著無罪,一手捂著喉嚨躺在地上打滾。
師兄弟倆繼續對這個黑羽門少門主發泄怒氣。陳湛非挑斷他的腳筋,玉昭言則刺破他的兩顆眼球。接著又挑斷杜聰兩條手筋,令起既不能言語,亦不能視人,更無法動彈。
陳湛非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意,玉昭言則始終冷淡著臉。
一旁的少年被嚇得顫抖著身子,每當看到兩位公子要用劍刺入杜聰身體時,便閉上眼睛。
最後,杜聰被陳湛非一腳踢飛半空。師兄弟一齊出掌,猛烈的罡氣迸發,將杜聰尚有幾口氣的身子轟成血霧。
「砰。」
少年聽到類似沙子灑落在地上的聲音,睜開眼,杜聰已經沒了蹤影,只剩飄散空中的血腥味。
「你,叫什麼名字?」陳湛非用綢布擦拭劍身,朝路邊的少年問道。
「我...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韓六。」少年戰戰兢兢道。
陳湛非笑了下,道:「師兄們都叫我小六,你也叫六,看來我倆還挺有緣分。哎,你怎的跑到此處來了,莫非黑羽門的人是你帶來的?」
「不...不是。」少年韓六急忙否認,接著磕磕絆絆將追來的原因告知陳湛非他們。
這時,夏沖騎馬趕來,手中還牽著陳湛非與玉昭言的坐騎。
師兄弟倆騎上馬,陳湛非攥著馬韁,意氣風發地對韓六叮囑道:「我們還有要事,你自當繞其他路返回家中,以免遭黑羽門的人抓住盤問。若是遭盤問,就一概不知。不是我們免得麻煩,而是在保護你。有緣再見了,小子。」
「公子一路順風。」
直到三人騎馬遠去,少年這才後悔沒有下跪拜師,若學的他們十分之一本事,也不叫人欺負自己與弟弟妹妹。他聽從在陳湛非的話,拐入樹林裡,尋了條小路朝家中跑去。
「二哥,我們這算不算與黑羽門結仇了?」陳湛非問道,清風拂了,身上的火氣漸漸消散。
「這還用問。」玉昭言目視前方,迎著陽光,眸子平靜如水,他道,「結仇了又如何?杜聰他爹要是敢尋來,我也要訓他教子無方。他若不服,滅他滿門又如何。」
「二哥說的是,到時記得帶上六弟我,多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哈,你這傢伙,惦記著杜聰族中女眷不放是吧?好好好,若真有屠黑羽門那一日,杜家族中女眷全部留與你處置。不過話說回來,萬一黑羽門有幾位隱世高手,只怕到時跪地求饒的就是我們了。」
「二哥先天境大圓滿,滅一個小小的黑羽門有何懼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萬一打不過人家,又作如何?」
「嘿嘿,那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咯。」
「哈哈哈。」
傍晚日落,行至一處寬闊水澤邊。血色殘陽鋪在水中,晚風吹來,盪起無限粼粼波光。可見遠處小舟划過湖面,沙鷗翔於高空。正所謂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途中路遇一樵夫,言此湖名為玄澤,乃烏江分支,可乘船前往烏江。
接下來,是走水路,還是走路陸,幾人產生了分歧。
陳湛非從漁夫手中買來三條大魚,又砍來新鮮竹子,插著魚肉燻烤。
吃飽肚子,開始商議明日路程。
「若是選水路乘船,娘娘的鑾駕只能留在岸上,怕是無處安放。到了烏江,水流湍急,多險灘暗礁,且逆流而上,自然還須上岸行路。」夏沖道。
「湖上只見小舟,若有大船,想來除了人馬,娘娘的鑾駕也可放得上去。」玉昭言道。
耶律南仙坐在轎廂入口處,面前擺著一張紫檀木矮桌,桌面放著幾個茶杯,宮女攬月提著紫砂壺,將茶水倒入杯中,明姝先將倒一杯茶奉給皇后,再一一端給其他四人。
耶律南仙聽完二人的話,不置可否,她看向親生兒子,問道:「陳湛非,你以為如何?」
「回娘娘,草民以為二師兄與鎮撫使大人皆言之有理。換作我,自然是選水路。畢竟陸路顛簸,有些路段還需爬山過嶺,哪有水路方便。方才我二師兄言,若有大船能裝鑾駕者,便選水路。而之前所見,湖面不過都是些打魚的小舟。」
「所以,你建議選陸路?」耶律南仙抿了一口茶水。
陳湛非搖頭,「先前那黑崖鎮不少商旅雲集,其中多數自益州,南中,夜郎三地而來,所帶貨物甚多。故草民猜測,這玄澤上大概有運送往來商旅的大船。為了不耽誤時辰,好做打算,草民想稍後與二師兄去往這玄澤周邊村寨打聽打聽。」
耶律南仙點頭,「就依你所言。另外,你與玉昭言以後對本宮,不必自稱草民,稱臣即可。」
「謝娘娘恩典。」
師兄弟二人異口同聲,跪地行禮。隨即,他們離開宿營的地方,前往附近村寨打聽。
半個時辰後,二人帶來好消息,玄澤上果然有接送往來商旅及貨物的大船。只不過要抵達碼頭,還需沿官道西行三四里路。
豎日一早,天色微茫,一行人早早出發,趕到碼頭。
遠遠一瞧,大船小船十來艘。大船三層,長四丈,寬不足兩丈,掛著風帆。一艘大船,裝七人六馬,以及皇后鑾駕,綽綽有餘。
只是,那碼頭管事的,怎麼好像黑羽門的人?
陳湛非定睛一看,那就是黑羽門的人。不過左看右看,也不見著什麼通緝令。似乎只是正常的查驗貨物,收取運金罷了。
免得遭埋伏,陳湛非特意向上岸的商人打聽了一下,黑羽門的人沒什麼異常。
又故意試探一番後,他們花了一百兩銀子,租了條大船,前往烏江。這其中,船主自個留下五十兩,另外五十兩交給黑羽門作保護費。
在玄澤上跑船,那船主也不是什麼好人。一艘大船隻不過載了七人六馬,以及一輛馬車,就敢叫價一百兩。平日裡往來,就是載滿人和貨物,一趟也就是三十兩銀子。見陳湛非他們穿著不菲,又是外地人,便狠狠敲了竹槓。
沒想到玉昭言開口就答應,當即拿出兩錠紋銀給他。船駛了一半路程,船主貪心不足,想著再敲詐一百兩,還免得叫黑羽門的見著。豈不是賺大發了。
此時正值午時,湖面微風。船主叫船工停下船槳。
船艙,陳湛非一手抓草喂馬,一手伸著指頭掏耳朵。
「再添一百兩?」他問。
船主矮小精瘦,露著滿口黃牙,道:「唉,公子,不是在下貪心。實在是風向有變,只能靠船工划槳逆風而行。如此,就須耗上不少力氣。呃,若是不多給工錢,船工們必定不願出力。只怕天黑之前都難抵達烏江碼頭。」
陳湛非盯著船主,冷笑道:「先前談好的價格,路程過了一半,便要加價。我說你這船主是想趁我們上下不得,又急著趕時間,只能乖乖掏銀子是吧。」
「嘿嘿。」船主耍起無賴,兩手一攤,「若無銀兩,喊不動船工,在下一人也沒法子划動船啊。」
「嗯,那好。」陳湛非突然點頭,「就依你,不過銀子等上岸再給。」
「公子,這可不....」
船主話未說完,忽聽船外傳來叫喊聲。
「停下,趕緊給我停下,我們是黑羽門的人。」
「馬四,給老子叫你的人把船停了,膽敢違令,今日就沉了你這艘破船。」
「兄弟們加把勁划船,抓住殺了少門主的兇手,門主大人重重有賞。」
...
船主一驚,馬四?不就是叫他。
陳湛非幾步踏上甲板,便見著湖面飛速劃來五六隻小艇,如豺狼惡狗似的將腳下這艘大船圍住。
「砰,砰...」
黑羽門的人還帶來火槍。
「唉,看來又有人來送命了。」陳湛非嘴角輕笑,右手按在劍柄上。
一看,二樓歇息的耶律南仙已經站在圍欄邊,鳳眸冷冷看著小艇上的黑羽門門徒。夏鄢已經拔出長刀,護在皇后身旁。
船主馬四瞧著船首右側,小艇上立著的一黑臉漢子,拱手道:「這不是馮五爺嗎?先前碼頭載人,我已交了船稅,分文不少。不知道你這番追來,所為何事?」
那黑臉馮五沒搭理馬四,將收下遞來的畫紙卷開,一一和船上的陳湛非一行人對比。
馮五臉色大怒,竟完全一致,他一把撕碎畫像,指著陳湛非等人,大喊:「給我下船。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殺我黑羽門少主。待到了門主面前,必將你等千刀萬剮。」
接著,馮五命手下將火槍與弓弩瞄準陳湛非他們。
「慢著。」陳湛非伸手道,「無憑無據,汙衊我們殺了你家少主。我看是盯上了我們身上的銀兩,想殺人越貨罷了。」
「哼,還敢狡辯。」馮五伸手直指陳湛非,「客棧的人都交待了,我家少主出了門,就是騎馬朝你們追去,路上還有他衣物的碎片。不是你們殺了他,又是誰?」
玉昭言走到師弟身旁,收起扇子,居高臨下看著馮五,那你可知你家少主是如何死的?
馮五一驚,對方居然承認了。那也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門主下的令。他也不囉嗦,當即要令手下開槍放箭。
「給我殺...」
「砰。」
馬四見狀,正抱頭準備趴下,不料手還沒放在腦袋上,就見玉昭言化手為掌,朝馮五猛擊。下一刻,他親眼目睹馮五一個活生生的人,好似火藥管子似的瞬間炸開,變成一團血霧。
「啊...咳咳...」
馬四嚇得失去神智,張嘴大叫,渾身抖如篩糠,膝蓋一軟,跪在甲板上。他叫了沒兩下,忽而覺得嗓子好似卡了個糖丸。吐出一看,哪裡是什麼糖丸,分明就是一顆沾著血的人眼珠子。
「嘔...哇。」馬四低頭狂吐,連昨夜吃的飯也吐了出來。
再看黑羽門的馮五,哪裡還有他的影子,莫說他本人,就連他方才所踩的船頭也被轟成木屑。小艇很快沒入水中。
「砰,砰...」
火藥炸開,一顆顆鐵丸飛速射來,陳湛非伸手一抓,反手便甩回去。
「啊...啊呀...」
「叮,叮。」夏鄢揮刀擋下兩隻劍,「娘娘暫避。」
話畢,她提刀跳過圍欄,落在大船左側一艘小艇上,揮刀便砍。只見人頭飛落湖面,熱乎乎的鮮血噴流如柱子,不多時就將小艇上七八個人全部殺盡。接著拾起艇上一把鋼刀,朝同側靠近船尾的另一艘小艇甩去。
「噗...轟。」
那甩出去的鋼刀轉如飛輪,先是將一個黑羽門門徒迎面劈成兩半,再將那小艇木板穿出一個大豁口。艇上五六人不多時隨之沒入水中掙扎。夏鄢本想划艇過去將他們一一宰了,瞅見腳下小艇上散落著弓箭,便放下刀,彎腰拾取,瞄準落入水中的黑羽門門徒。
「啊,女俠饒...」
「咻。」
一箭射穿一個黑羽門門徒的腦袋。立馬又射出一箭,射穿另一人心肺。沒幾時,落水之人全被她射死。
大船另一側,四艘小艇上亦無人倖免。
陳湛非靠著桅杆,以手扇風拂面,看著湖面漂著的屍體和殘肢碎肉,搖頭道:「這大白日的,還有人來尋思,莫非想不開?」
夏沖舉著繡春刀,一邊用帆布擦去血跡,一邊笑道:「想來,他們很快就能見到黑羽門少主了。」
「哈哈哈...」
陳湛非仰頭大笑,餘光瞅到幾個躲在艙底探頭探腦的傢伙。
他喊道:「喂,還不出來看看你們船主,他死了可就沒人給你們發工錢。」
日漸西斜,清風拂面。帆布招展,大船快速朝玄澤西岸駛去。船工們揮汗如雨,不要命地划動船槳,生怕慢了幾許,就要遭船上那幾個活閻王要去小命。
「就快到烏江岸口了,兄弟們加把勁。」
船主馬四悠悠醒來,見天上飄著七色雲彩,太陽只剩一角掛在山邊。
「我說馬船主。」
馬四聽著聲音,身體不由自主哆嗦,一轉頭,便見陳湛非坐在船頭,手中不停拋著兩顆核桃。
「都快到岸了,你說那一百兩銀子還要不要給你啊。」陳湛非道。
馬四慌忙朝他跪著,雙手伏在甲板上,連磕響頭。
「哎喲,都怪我被錢迷了眼,半路加價,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一條狗命吧。我家中尚有八歲老母...」
...
上岸,一行人先是休整半個時辰。打聽之後,得知此地名曰蘭溪縣,雖隸屬永順宣慰司管轄,如今卻被大西軍占據。沿官道行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天色已黑,月上中天,方才趕到蘭溪縣城。
大西軍守城兵士見有人夜黑入城,還攜著刀劍。當即將一行人圍住,便要收了武器,強行檢查。
直到耶律南仙叫攬月下車遞上一封密信,帶隊的守城把總才下令兵士住手。
「雖有安西將軍的親印手諭,可誰知是不是你們偽...啊哈哈哈,是真的,一定是真的,諸位請便。」
那把總捧著銀子,笑呵呵地讓出路來,命人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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